林木梨端坐在阳光下,静静地发呆。
旧游时节好花天,谁道飘零不可怜,断肠人独去经年。陈奕迅的嗓音温柔醇厚,像是一杯窖藏多年的老酒,如今在阳光下启封,看到飘零的尘埃,勾头想起,云淡风轻,又多了一丝沉醉和缅怀。
手机铃声忽然划破寂静,她低头一看,是苏济。
“喂。”“梨子呀,今天我们去逛街吧,听说品绣又进新衣服了,花式很不错呢?0?4”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哎呀,热都热死了,我懒得动,”
啪一声,林木梨挂掉了电话。
懒得动?电话那头的苏济撇撇嘴,想当年,你可是智障儿童欢乐多。
更有甚者,曾经的曾经,还有人说她 像阿狸,一只温暖孩子气的公狐狸!因为这件事,他还跟那个人吵了一架。
你爸妈真有先见之明,给你起了这么合适你的名字
“你才是,你大爷,你知不知道,阿狸是男的,男的啊~~~”
“原来你知道啊。。。。”沐风抹着鼻子,不尴不尬地偷笑两声。“你这么彪悍,咳咳,跟男的相比?0?4?0?4”此时的木梨原本就有点婴儿肥的小圆脸气的鼓鼓的,活像是一个吹足气的小气球,时刻都要自爆。
“你滚~~~”呼声直上干云霄,地动山摇。
“姑,姑奶奶。”沐傅自知理亏,话都说不囫囵。“饶了我吧,下节下课请你吃卫龙辣条。”“外加两个真知棒。'"她活像一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八面威风,说话不容置疑。
沐风打量着面前这个脸圆嘟嘟的女孩,偏偏生了一双潋滟桃花眼,水汪汪,忽闪忽闪,灵动可人。不禁忘了下句要对她说的话,其实你跟阿狸一样可爱,让人难以自拔。
他望着还在喋喋不休的的两片粉嫩樱唇,禁不住笑了。
“干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还笑得那么渗人?”她忽然停下来,一脸认真嫌弃,并狠狠回他一记眼刀。
“没什么,忽然觉得你的名字真有意思,木梨,没理,不讲道理。你爸妈真有先见之明,给你起这个名字。”沐傅一脸欠扁模样。
“沐傅同学。”木狐狸笑得一脸春风得意,一本正经。
“女侠饶命。”忽然背后一阵凉意,阴风阵阵。
林木梨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他的书桌前,伸出两根小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书历摇晃了一下,没动。再戳一下,还没有什么大动静。干脆利索,她一阵掌风旋过。“轰隆~~"今天的第二起事故,悲剧重现。
“又来这招啊。”某人欲哭无泪。
“上课啦,走啦。”林木梨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夹在书里的青春
夏季的蝉声打点着寂寥沉闷的午后,这一季的学生,又到了毕业季。林木梨一个人骑着车子逛着偌大的校园,心里空落落的,茫然不知所措。自行车骑得太快了,总感觉遗失了什么。兜兜转转的三年的校园,埋怨过无数次的食堂,以及曾经觉得丑陋无比的筒子楼,忽然在这段最后的日子里,变得异常鲜明。
林木梨老老实实地把车子停在停车场 ,没有想以前那样停在教学楼下,让门卫老头追赶满校园。她现在要做得是再去一趟教学楼,整理一下参考书和卷子。
“小同学,站住,等下。”她一抬头,是门卫大叔。
“叔叔,我没有乱停车。”
“哎呀,你们都毕业啦,什么事都过去啦。把车停到教学楼下面吧,方便搬书。”门卫老大爷说完,背着手转身便离开了 。
林木梨站在大太阳下面,忽然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
“还不走,准备晒成肉干儿啊。”不用抬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都毕业啦,你都不能嘴里蹦出来点好话啊。”她转身对准沐傅的方向,伸手就是一拳。“你还不是狡猾的像一只小狐狸,什么时候都从你那里捞不到便宜。”他没好气的接了一句。
“一起去教室吧,我帮你收拾搬书。”他忽然皱着眉头,望着她,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走吧。"
"恩。”
“木梨?”“恩?”正在低头收拾书的林木梨抬起头,满头大汗。他犹犹豫豫,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没什么,看你热的,慢点收拾,先凉快会儿。”他伸手递了纸巾给她。
“木梨,你说,毕业后你会不会忘了我啊。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应该不会吧,不过前提是,你得时不时贿赂我,要不然,等到你交到女票的时候,我就到处揭你的糗事,哈哈,让她知晓知晓你的风流韵事,把你打得满地开花。”
沐风咧咧嘴,却笑不出来。
他回到座位上,把一本《疯狂阅读》从 抽屉里拿出来。”把这本书收好,尽量不要借给别人,如果别人一定要借的话,那你一定要记得让人家还。”“反正,总之,你要好好收着这本书。”他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就当是朋友一场,留个念想 。”他紧紧攥住那本书,瘦长的手骨关节微微发白,神色有说不出的古怪。
“给你。”
“哦。”林木梨忙着收拾书,并没有抬头,就随手把书放在桌子上。
“林木梨,都说好了让你好好保存,你就这样对待它!”他有点气急败坏,脸色涨红。
“这会儿,不是没有地方嘛,等下再收拾好了。”
“你!”
“额~”她叹了口气,只好停下手头的活儿,细细把书拍了拍灰尘,放进书包里。
真不知道是抽哪门子疯,就为一本书,用得着发这么大脾气。她心里忍不住嘀咕。
“快点收拾吧,一会儿,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吃东西。“
“你说的?!真的啊,不许反悔。”林木梨一听到吃的,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顿时觉得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还煮的呢。”
林丫头 嘻嘻傻笑两声,拌了个鬼脸。
两个人坐在教学大楼的顶楼 ,林木梨晃荡着两个只脚,双手扶着栏杆。沐风静静坐在旁边,两个人难得一时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呶~给你。”他拿出一大袋棒棒糖放在她的怀里。“哈~还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呀,又让我吃棒棒糖。从初一到高三,我都不知道我吃了你多少糖喽。”
“470颗,今天这一大包五十颗还没有记在账上。”
“别说话,最讨厌你们这些数学好的人。”
“你又不是白痴,连小学生都会的加减法都不会吗。”
“你!”她一个棒棒糖棍儿砸到他的身上。
“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啦。”
“别抢我台词,烦人。”
夕阳西下,两个人的背影被不断拉长,最终汇聚一点,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恋人幸福地相互偎依。
不再见
“最近听到一首歌,感觉挺好听的。”他面庞沉静,看不出波澜,
“什么?”
“《不再见》,陈学冬的,我唱给你听。“
“ 好呀。”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祈祷天灾人祸分给我,只给你这香气,但我卑微奢求让我存留些许的气息,好让你在梦里能想起,我曾紧抱你的力气。
以后遇见风雪,有新的雨伞,为我留的灯盏,能不能别关。不要为我伤感。别被绝望打断,不能一起的白头,也别被风雪染。再一个明天,下一世人间,等我 再为你戴上指环。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却只为献礼。目送洁白纱裙路过我,对他说我愿意。但我及时清扫门前的路和那段阶梯,希望你疲惫时,别忘记,那里还能停留休息。
唱着唱着,他忽然停下来。
“从今往后,我就不再唱这首歌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唱得让人心里难受。”
“难受个什么呀,你又不是林萧,周崇光,顾源,顾里。最后死的死,伤的伤。”林木梨摇了摇头,表示毫不在意。
“你难道都一点没有感觉吗?”他神色忽然复杂,目光变得有些炙热幽深。
“电影里都是骗人的,能有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她背过身去,索性不想理他。
“沐傅,快高考了,对吧。”林木梨咂咂嘴,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说不出话来。这场考试对于她跟他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数学不好,希望这次数学能够考的好点,说不定还就跟你一个学校了呢。”
“不过,可能性应该不大吧,毕竟我数学那么烂,”林木梨还是一脸的嬉笑如常。
“嗯。”他低下头,再也没有说话。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事情,我,我先走一步了 。"
"恩。“他含混不清的从鼻子里发出一点声响。
就这样,他们彼此再也没有联系过。
那么,就不再见好了。她赌气转过身去。
事隔经年的有一天,已经有些暗黄的阿狸和桃子贴纸,渐渐被风干,贴纸后面的不干胶也被氧化,像是一枚浅黄的蝴蝶蹁跹从杂志的上飞落下来。
贴纸的背面赫然有他的清秀字迹:沐梨。
“即便你数学再不好,也不会算不出470颗糖果加上50颗等于多少吧,520颗糖果,可以多一颗,却一颗不能少。”
这些话,在她离去的背影里一直在夏日顶楼的烈风里被撕碎 ,淡去。
而她,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