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夜.拾荒的老人

千漫千寻的美美猪

多年前的故事了。

那年三十夜，很晚了，我独自在河堤上游荡。

裹紧我的长大衣，还是寒气袭人。路灯昏黄，城市的夜空不见一颗星星，不时几声爆响，似乎夜色随之震颤。

前面有笃笃笃的响声，一直断断续续响着。寻声走过去，小街入口处，有人蹲在路边，使劲儿在地上敲什么。

这应该是先前放烟花的地方，一地纸筒纸屑，刺鼻的硫磺味，两三个小孩在路上跑跑闹闹。那人嘴里嘟噜着什么，一边用力把纸筒里残留的药粉往出抖。

见我站着不动，抬头问我：“你捡不捡？”

我：“……”

一张老人的面孔，七八十岁的样子，脸上的褶子清晰可见。

她站起身，看我一眼，又说：“你不捡啊？那你帮我守到，我先把这些抱回去。”

我说：“好！”

她抱起纸筒佝偻着腰进小区去了。

我一下明白了，下面这一片应该是廉租房，前几年城市改造，这里是集中安置区。

看着地上的一堆废品，我心戚戚。

在我人生的至暗时刻，在这个特别的时间节点，遇到这个拾荒的老人，是天意吗？

我住在江边一个小院子里，简易的二居室，刚租不久。家徒四壁，除了一床一桌一凳和一台电脑，别无他物。

大年夜，政府的烟火晚会正好安排在江边，美丽绚烂，比昙花还要短暂。

爬在窗台上看完烟花，又去网上看春晚。看着看着，无意中一伸脚，踢中电脑主机，一声闷响之后，再也开不了机了。不然，也不可能溜达到这里来。

在这个老人的眼里，这不是废品，是生计。有幸帮她看守这一堆财产，一定是老天在提醒我：

你以为的至暗，也许正是别人仰望的光明。你以为被生活逼到了死角，或许是为了让你踏上更好的道路……

这个老人，是上天安排来渡我的吧？

我心怀感激，突然觉得世界明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