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故事-阿四

有一种赌博，无论一开始筹码多少，最后都没有赢家---阿四

blue酒吧每周六被定为ladynight，所以很多单身男人衣着光鲜来这里寻找风月。

阿四是情场老手，总会戴一副复古墨镜，白衬衫，黑西裤，亮到反光的皮鞋，银色手表，雪茄盒摆在他手边，吧台上面有几颗骰子和一瓶威士忌。这是大家对他的集体印象。他是酒吧旁边2046电影院的老板。

有一天，同行的一个男孩子叫阿西，他坐在阿四旁边，这个故事从一场赌约开始。

“你知道吗？我们从小到大，一定被拒绝过很多次，但这其中不一定有赢的规矩，你要赢的不是姑娘的身体，而是她的心。”

“四哥，那你有没有输过？”

阿四没有回他的话，吸一口雪茄，吐出一口烟，说“骰盅里如果是整数，你选一个姑娘，我去搭讪，如果要到对方的电话，就算赢。”

阿西“好”

整晚都是阿西不停去要酒吧里女孩的电话。

其实那天阿四心里在想“我没有，因为我从来不会去赌”

一个人某方面的技术很好，不见得是好事情，因为这个好的结果，可能背后有一个被藏起的故事。

阿四选择在周六晚上坐在吧台，对着头顶的昏黄灯光张望，很少有人看见他墨镜后面的眼泪。

阿四决定离开之前，他晚上约了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深邃，冷冽，也有刻意保持的简单。

“他说：在酒吧开业第二年，我从海上的航船经过小岛，酒吧旁边是一家旧电影院，那天上映了一部墨西哥电影，名字叫《弗里达》，我买了第一排的票，但是整间电影院，只有两个人，另一个女孩子在开场五分钟后，悄悄走进电影院，她穿着一条红色的碎花裙子，我瞥了一眼，便继续看电影。电影非常好看，配乐，摄影，演员都很精致。看完后我很希望收藏一张弗里达的画。

看完电影，我溜进blue酒吧，刚刚好，碎花裙姑娘也坐在那里，我当时和自己打了一个赌,敢不敢去要她的电话。

我赢了，之后的整个暑假我都和她在一起，那是一个年少时极其深刻的时间,她好喜欢王家卫的电影，我们常常带电影光碟去电影院里看喜欢的电影，也常常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会一部接一部的看到凌晨，老板也不管我们，到后来直接把钥匙交给我们，丢下一句，记得锁门。

她说她很喜欢2046里梁朝伟饰演的周慕云，说将来要嫁给这样的男人，我望着她说：“这样的男人不是会让人伤心吗？”她顿了顿，说：“阿四，你会伤我的心么？”那是她第一次那么深刻的望向我，我当时年纪小，分辨不出以后的变数，我只是很想让她开心，我说：“不会。”然后，我们接吻了，我记得当天看的电影是《诺丁山》，当休格兰特和朱莉亚徜徉在私人公园时，当他们开始接吻，我们也一样。

航船停顿休整了两个月，然后准备开往澳门，快要分别时，她异常的冷静克制，我没见过她留过一滴眼泪。但是后来。”

我没有问，他有些梗咽，然后喝下一大口酒，说：“后来，我收到她寄来的书信”

“原来我一直都不了解她，也从未走近她的生活”

“2002年的暑假，她也是一名游客，她答应了家人渡过暑假就出国。但她从没和我说过，信里说她很想念我，她说当时她和我一同下船，是故意在我买了电影票后，特意买了一张，特意穿了红色碎花裙子，特意离开后偷偷跟着我，去我去的酒吧。她说：“我当时说想嫁给周慕云，是因为觉得你和梁朝伟有些像，我想嫁的是你。”

后来，三年后，我返回小岛，因为刚刚参加完她的婚礼。

我去过很多地方，但一直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直到我坐在电影院，里面空空的，身边再也没有她，我才发现，我丢失了什么。于是我买下来这家电影院，老板记得我，他和我说：“年轻人，还记得那个女孩子么？这两年的夏天，她都会一个人来这里。很多你们过去看过的电影”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四戴上墨镜,饮下最后半杯酒。起身离开酒吧。

我一个人坐在前台很久，学着他看像头顶的灯。吐出的烟丝映在昏黄的灯光里，像缠绵起伏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