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

       不同于城市的现代化，我喜欢农村，更甚于山村，它们有着独特的乱，又将万物的和谐统统塞入这一堆乱中，更重要的是有我生命的起点。

     借着一个月的假期，我随着火车跋山涉水，穿过一个个寂寥无声的落破小村。村里有污染空气的火烟、在木柴堆上蹿下跳的黑猫、穷追麻雀而恼羞成怒的黄狗，偶尔，一个繁重的人影消失在田野……

       熬过火车不眠的夜，过渡了三个世界——城市的喧嚣慌快，山村的袅袅炊烟，农村的鸡飞狗跳，我似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双眼焕发出惊奇的光，即使这儿是我的地盘、土生土长的家。

        拖着大小行李，彳亍在断边的河沿，恨不得脑袋360度高速旋转，收尽眼前阔别的美，哪怕是一只蜻蜓掠过水面。脚下的潺潺流水容许一群鸭子搅浑，飘散出热烘烘的鸭腥味，有些鸭子缱绻在洒了玉米粒的土砾堆上，别过嘴，慢条斯理地啄着羽毛。兴许它们是累坏了，不然怎可能放弃连我热得都想泡澡的机会。河对岸的层层水稻绿得没有丝丝缝隙但因为绿得参差不齐而明显分界，无风，却时刻在起伏。常听老人说起，能长出好水稻地地方必是好地方。没有经历过闯南走北的见闻，不知道话中的依据，但我至少理解其中的情感，毕竟“天还是家乡的蓝”。

        分针缓缓地转，我悠悠地走，踏着热水，穿过石道。每遇聚集小赌怡情、摆龙门阵的村人，便停下来，好一番熟络之后才借辞离开，依旧面红心跳。

      外婆早已准备好我所倾心的烧茄子和抄手，只待我回家。异地生活了半载，喝一口外婆烧的白开水都会好满足，别提吃不厌的美食了。外婆坐在桌边，看着我吃，我们的话题也因一句“好不好吃”而延伸到外面的世界。突然间，有一丝悔意，为何没有将外面的世界装进口袋带给外婆，哪怕是一张小蛮腰的照片。

        农村困住了外婆的岁月，而我羁绊了外婆的半辈子。归家，不仅仅是打包行李回到家，还是我开始救赎自己的旅程，出现在外婆能够触及的眼前，或是百米之外，却能听到身后的呼唤而回头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