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砌成的墙,以此墙围成的空间作为房子,然后在正对着大街的方向胡乱挖空一块大面积的泥墙,安装上两扇破旧的木门,便就成了一座房子,我曾经在此度过童年的房子,一所有回忆、有味道的房子。
这所老旧房子蜷缩在两幢新式楼房之间,让人一看觉得极不和谐。但放眼整条街,与整条街遍地的旧房子相比对,则并无任何突出之处,极其普通。
推开老旧的木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由泥墙围成的长廊。没有墙纸与瓷砖的保护,泥土裸露在空气中,日子久了,轻轻一刮便能掉下一块泥土来。这长廊并不算长,大概只有一个篮球场的长度。但这点长度已足以让幼年的我和小伙伴们在此处来上一场又一场的微型的“足球赛”。这狭长的长廊由于活动空间小了,足球在此处容易四处反弹,但这更替“足球赛”增添了几分趣味,让我与小伙伴们玩得不亦乐乎。
穿过幽暗的长廊,一道夺目的光线闯入视线。这是一个小天井,虽说小,但因为这天井附近没有什么大的障碍物,所以阳光都能由各个方向射入,显得这天井十分光亮。大量的光线直射到地面,让此处与刚才的幽暗形成两种鲜明的对比。从小天井沿着右边的楼梯往上走,登上十几级的阶梯,便来到了我家的住宅。
住宅面积很小,大概在50平方米左右。大人们用厚纸板将这50平方米的地方硬生生地间隔出了两房一厅,同时还有个裸露在寒风中的小阁楼作为厨房。在这里,我想对在寒风中为我们摆弄每天三餐的母亲说声谢谢。
这两房一厅的顶上,都是用瓦片一片一片地盖上去的,而且在瓦片之间还得盖上好几张塑料布和在缝隙处塞上许多报纸之类的填充物,以便防风和防漏雨。尽管寒风与雨水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头上灌进屋内,但盖上这些东西总比不盖要强些。同时,地板也是老房子的特色,薄薄一层的水泥地板,无甚钢筋填充,受不了多大的晃动。在地板上添置了一些简单的家具之后,人就只能在上面行走,不能跳动,轻轻跳几下都能听到桌上层叠的碗受到来自地板的波动而发出的阵阵声响。
自宅门前还有个连着上来的楼梯的小阳台。但阳台之外的空间还是瓦片砌成的屋顶,而且这屋顶有点儿高,高到阻碍了幼年的我的视线。所以每当小孩子心血来潮时,总会爬上那处屋顶,看看此时屋顶的另一边有些什么在发生。但爬瓦片的屋顶,就意味着瓦片的损坏,而且小孩爬着易碎的屋顶,也就意味着危险。所以小时候也没因此少挨家长的骂。
回到小天井,沿着最初的泥土长廊的方向继续前行,又是一条泥土长廊。但这里的长廊并没有之前那条长,此处的长廊两旁有着不少的空房间,好像是租借给一些老板放杂物的。有间空房间的屋顶就是我家住宅阳台之外的屋顶,我踩坏瓦片就会导致此处杂物间漏雨,因此我爸没少亲自去那屋顶补瓦片。
由小天井穿过杂物间的长廊,不一分钟,来到了一个天井。这里的天井面积比刚才那个大上好几倍。大量的阳光直射天井,人站在天井中央总会有种沐浴在圣光下的感觉。此处的天井旁有个大炉灶,可以在此烧柴火来烧水用,能省下不少的煤气费用。每到夏天的时候,小孩子总是在炉灶烧完水以后直接用其兑凉水洗澡。这种放开膀子玩水的感觉,约约有些怀念。
还是泥土长廊方向直行,这回是一条狭长的黑暗长廊。里面的空间十分狭窄,仅可供一人前行。而且这长廊是这屋内最深层的地方,并且没有前两条长廊一样安装照明设置。所以小孩儿没有大人的陪同,基本不敢进这条长廊,老是害怕进了就出不来了。而长廊内部,两侧有几间杂物间,放着一些破破烂烂的家具。在唯一的光源——手电筒的的光的映衬下,如同久无人烟的废墟一般,显得格外渗人。当然,因为这种气氛,小孩也不敢多进来几次,每次进来都是很快地自个儿跑出去了。
这幢老旧房子,在人们都搬出去后不久的一场暴雨中轰然倒塌,而后被屋主清掉废墟,重新在此处盖上一幢十层左右的楼房供以出租。在此处的这幢楼房与两旁的新式楼房之间再也不显得突兀,与整条街的新式楼房相比也十分和谐了。而我小时候记忆的载体也随风而去,不再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