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女儿念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抚今追昔

女儿放学回家，嘴里絮絮念着：“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我在厨房炒菜，随口接了一句：“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女儿问：“哇，爸爸，你也会呀？”“李清照的词，对吧？爸爸以前读过。”我心里有丝惊喜。喜的是女儿才上四年级已经开始学宋词了，这对培养她的文学素养和兴趣是挺好的一件事，多点文学的浸润，多培植些国学的基石对她的情感和美感都是好的一件事。对促成她养成阅读习惯也是有益的。另外，以后我可以跟女儿谈谈国学和文学了。这样，也使我不会太郁闷，平时兴致高时常讲些国学典故给老婆听，但往往换来的是沉默不睬或是装着听一听，实在听不下了回一句：“好了好了，别说了。”不禁常使我索然无味。寂寞陡然如蒿草蓬勃而生。

吃饭的时候，我跟女儿谈起了这首词，谈了李清照与赵明诚的爱情，谈了他们相濡以沫，趣味相投，情融意洽，共研金石学，收藏古字画石刻。也谈到了李清照身处金灭北宋之际，国破家亡，逃难江南的沉痛打击。“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一旁的老婆一言不发。女儿问她：“妈妈，你也会宋词吗？”老婆说：“我不会。”

我问女儿：“你从这词里可以看出是什么季节吗？”女儿想了想说：“不知道。什么季节？”

“秋季，词里有两处可以看出，你能找出来吗？”

女儿睁大眼睛问：“冷冷清清吗？”

“不是，‘雁过也’的‘雁’字，秋天雁往南飞。还有‘满地黄花堆积’的‘黄花’二字，大多指的是菊花，或者也可指落叶和黄花。此一‘黄’字可指秋天。”

我说完不禁抚今追昔，廿二年前，吾读初中时，家贫无书。更无钱买书。每偶得一书，必欣然忘食。

记得有一次借得同学一本《宋词三百首》，读之不忍辍手，词文瑰丽优美，情感细致入微，为词中人物故事感染，神与之交。念及借书不久将还，遂用信笺从头至尾并词同赏析一同抄录。今抄本久已不见，吾亦年近不惑，华发疏短，齿牙摇落。能无白驹过隙之叹乎？

或者，可重读宋词矣。余久不读宋词，皆因觉宋词意境太凄美，有忧郁伤戚之感，易使人消极遁世。“一眼繁华若梦”，宋，亡国之音靡靡，似不可多读，徒伤人肠。空使己多愁而善感。故自后不敢读宋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少年时读到《金刚经》偈文，不禁默然良久。

今以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收尾，致怀逝去的青春。其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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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