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23

五疗第八天:

      术后的第一次化疗,听过不少病友说过会很艰难,经历了之后才知道这个“艰难”的真正含义。上药那天,我看到护士拿来的化疗药,心里踏实一些,我对李医生说,我们在国内用过这些药,小朋友没有什么反应,李医生马上摇摇头,“这里的不一样,他下午应该就会开始不舒服”。我知道新加坡的药物纯度更高,加上这次用的剂量比国内高两倍以上,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晚上9点,和木木正在嬉闹的时候,李医生来了,有点惊讶,“还笑的出来哦?说明状态还不错”。然而两个小时过后,不适就开始席卷而来,他突然开始说他难受,然后坐起身来,五官开始扭曲了,身子一会儿向前俯,一会儿向后仰。我问他哪儿难受,他好像也听不进我的话了,并不回答我。他被折磨地很辛苦,开始呕吐,坐立难安,嘴里呜咽着,对于疼痛,他的词语匮乏,反反复复的只重复地说,我难受。赶紧了医生,给他上了药,他才渐渐平稳下来,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又恢复了精神,和医生打趣说觉得自己这次上药状态不错。可是紧接着三种化疗药又一滴滴进入他体内之后,身体的不适又卷土重来,这次没有等到晚上,下午他便开始难以忍受,医生照例给他用了药,他昏睡了过去。

      第三天,虽然比前两天减了一种化疗药,但三天下来,药物累计过多,加上从第二天开始就拒绝进食,所以他的体力也越来越差,送餐的人员每次来取走我们的餐盘时,看到原封不动的儿童餐,总会皱着眉头问我“still dont want to eat?”

      下午一点,他再一次感受到不舒服,李医生问他愿意口服药物还是把药物直接打到静脉注射里,他说他想自己忍一忍。我以为我听错了,他又重复说,他想自己先忍一忍。李医生同意了。医院的护士都非常温和,孩子情绪不好的时候,会说中文的护士会蹲在床边和他说会儿话,不会说中文的也会用英语一直鼓励他,我翻译给他听,他会对护士说“thank u”

      兴致不高的时候他不愿意玩ipad.也不喜欢看动画,我会想一些游戏出来玩,或者陪他说说话,听听故事。有时他没什么力气,但我努力逗他,他也会挤出一个笑容给我。晚上关了灯我总是一遍遍对他说,辛苦了木瓜。他会抱着我,说他爱我。有一次我没忍住,问他,“会不会责怪妈妈,让你受那么苦。”他说,可是这不是你的错,是包包的错。刚查出病的时候,他问过我,“为什么我的肚子里会长包包,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告诉他每个人都会生病,有的人出生开始就生了病,有的人长大了生病,有的人老了生病,都非常正常,好好配合医生,都会好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对这个疾病的可怕程度一无所知,五个月过去,他不但不需要我的安慰,反倒可以安慰我了。

      出院那天,他的状态并没有好起来,从医院一路吐到家。每次感觉不舒服,他就倒床上说他需要休息一会儿。但凡有点缓过劲来,他都会打起精神宣布他觉得自己好多了。每天早上醒来,他都眨巴眨巴眼说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多了,尽管每次说完过不了多久,就看到他的精神越来越差,又需要休息。每天睡前,他又会满怀期待的说,我觉得明天一定会比今天好。他这股顽强的劲头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我想起手术完第二天,他被护士强制拉下床走路,他颤巍巍的在走廊上来回走着,哽咽着说他好累,我们在一旁鼓励着他,他也带着哭腔一遍遍的说“我相信我可以的。”那一刻,我看着这个孩子,心里真的非常非常骄傲。

      木瓜的术后腹泻在化疗之后愈演愈烈,但他又是一个大孩子了,有了大孩子的自尊心。有一次他叫我帮他换个裤子,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腹泻的原因,还问他为什么。他也不回答,还是重复说,妈妈,帮我换一下吧。我反应过来后给他换下裤子,轻描淡写的说,哦,有一点点脏了啊,没有关系,他听完看起来轻松多了。白天去医院,劝他换上尿不湿,怕他路上万一忍不住,他同意了。在路上果然有了状况,他拽着我说要上厕所,我说你穿着尿布湿,没有关系,我下了车给你换。可他不愿意,硬是憋的眼泪都出来了。到了医院,找到卫生间才火烧火燎的冲进去。

      第八天,他终于吃进了两个饺子,几块排骨。每天都一遍遍的问他想吃什么,想勾出他的馋虫来,可是总不如意。回家第一天,他想吃汤圆,火速买了来,他吃了几口就开始呕吐。接下去的几天,他总是心血来潮想吃这吃那,我们都尽量去做,可是有时他只吃一口便摆摆手,没有了下文。有时吃着吃着却恶心想呕吐,一顿饭就又打住了。

      困难和希望共存的日子,无可奈何,惟有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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