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雪

家乡在南方，除了08年那场席卷大半个中国的雪，记忆最深的就是15年16年交接的冬天猝不及防的那一场雪了。

那晚外面的世界出奇地黑暗，只剩下第二天最后一堂考试了，教室里白炽灯有些刺眼，浮躁着，再看不下一个字。同桌在用Mp3偷偷看小说，前桌在课本下垫着《三体》。百无聊赖，细细端详着窗边的绿枝，在白炽灯下泛着幽幽的光。这栋楼的尽头，他是不是同样也在看着窗外？他的一举一动，就印在我的脑海里，生动得像是眼前人……窗台上飘来一抹白，然后又消失了，我坐正了打开窗，好多的白，在南方，这是精灵。"下雪了。"我轻轻道。接下来，窗口便挤满了人，老师没有干涉。一片熙攘，我趴在窗口，用手套接住好几片大大的雪花，越发抵不住思念，心尖上的那个人啊，你看到雪没有啊……好想下课后和你一起走一走，一不小心就白头。

下课后，我没有急着跑出去，他走过来需要一段时间。我们毫无波澜的世界里因为这场雪炸开了，寒假前的一场撒欢。楼道那边声控灯都不再亮起，拉了拉领口，深呼吸一口，还是下了楼，说不失望都是假的。楼道口还是围着好些人，我低着头，想从一大枝树丫下穿过去，就有人拉着我的手，陪我钻树丫，头上是锦簇的绿叶，我的身高勉强能过，他则有些困难。我不记得当时我笑了没有，不过心底尽是满足。我想，喜欢他的这些日子里，那短短的几分钟，就已经抵了那日日夜夜里的思念。他头发有些濡湿，回头看了看我，拉着我，一直向前。"去超市逛逛。"他声音在头顶响起，在拥挤的人潮里，我们没有牵手，紧挨着一起被推着向前，头上是白茫茫的雪花，路边是绿树和暖黄色的路灯。我会偷偷地看他，看他冻红的鼻尖，贴在耳侧的头发，还有轻语的嘴角。窗边许下的小小愿望轻易地实现，甚至有些不真实。

许久以后向他告白，他有些小小地吃惊。他以为，我是妹妹，他应该做一个全心全意的哥哥。在暗恋他的那些青春里一味地收到他的书，他的笔记，他送的生日礼物，这些，都好像是一个哥哥应该给予妹妹的东西。除了那一晚雪花下的携行，似是恋人。

我在感谢那一场雪，带给我的青春一丝丝甜腻的气息。那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作为哥哥的他想买给妹妹雪夜里一杯暖暖的奶茶，作为专注喜欢他的人想要一起漫步在雪夜里。喜欢他那么久，这是这份喜欢带给我最好的礼物。

高考后，只身一人来到北方。没有人在火车站送别我，绿皮火车就带我呀哐当哐当地穿过或肥沃，或贫瘠的土地，到达了北方。这里常常有雪，可雪花掉在头上不会湿了头发，这里的人不会为一场雪而狂欢，这里的雪，下得没有仪式感。

思南方雪，是思乡，是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