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这片山水（之九）

      一一旧街

      车过两河口，翻过一个山垭，就可以看到澧水河对岸的旧街村了：北背靠黄木界大山，东南西三面被澧水环抱，村在北岸呈扇形的台地上，且东尽澧水岸山相抵处，西抵叫潭口的两山相夹的峽口。旧街的地势极为险要。

      旧街村其实是桑植土司时期的旧司城。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访一下土司时期的旧迹。有大向当向导，我们的车跨过建在潭口边的澧水大桥，顺着一条由西而东的村级公路，很快就到了旧街村的村部。几天前的阴雨已收，天空虽然灰云漠漠，没有阳光，但地面却早就干索起来了，天气也比较温和。在路边宽敞的场地外沿的水泥矮垣上，坐着神态安详闲聊的两个老人。攀谈之后，我们马上知道二老一个向姓，一个姓唐姓。他们热情地给我们指了旧司城的位置。

      说真的，如果没有老人的指路，我们确实不知道这个昔日桑植土司的旧司城在什么地方。这里并没有对土司城做保护，唯有向氏土司衙署还残存着两堵封火墙，以及昔日大院外槽门两边雕有土家图腾的圆形大石。院内仅留木瓦结构的房屋，但已朽坏不堪。雕花木格门窗或斜倚瓦砾之上，或歪挂板壁之间；屋顶椽条也坏烂不堪，青瓦随时有坠落的危险，连陪我们的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也时时提醒我们要小心！

      我们找不到昔日的旧司城了！

      这个地方是桑植土司在六百八十多年前修建的土司城，历经了十七代土司主的王城，现在却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我们问个村中的几个老人，问他们知道向思胜向长庚向国栋吗，他们皆呈迷惘之色。

      桑植土司是封建时代中国南方的四大土司之一。桑植的土地面积不大，但民风剽悍，好斗喜战，在与永顺、保靖以及湖北的容美土司争斗中几乎没有败迹，是军事势力最强的土司。宋景炎三年，即公元1166年，土民向思胜居荒溪，也即今桑植县沙塔坪乡茶盘口一带，被土民拥戴为部落酋长。向思胜通土俗谙苗情，宽待邻近土著苗酋，桑植各处土垌酋长皆归服依附，于是朝廷钦授其为桑植地方等处军民安抚司使。后来奉征建功，旨谕加级，封赐为桑植宣慰使，在荒溪建老司城。其后四代子孙世袭宣慰使司职。由于荒溪地势过狭，难以发展，至五代孙向仲山时，弃老司城，于元代元统三年（即公元1335年）冬天在旧街营建署衙，坐衙视事，弹压苗酋，约束土民，管理上、下桑植地域。

      在旧司城世袭的十七代土司、六百八十多年间，有奉朝廷之命征伐其他叛乱，更有有四代土司主，即向世英、向仕禄、向一贯、向暹等，他们曾以此为依托，率领土家儿郎奉调征讨倭寇，建立过功勋，为中华民族的领土和主权不受侵犯而贡献过力量！

      旧司城传至向氏土司二十世向昌时，由于＂昌不务政事，二十九岁卒＂，其子年幼，由其妻唐氏代理司政，不谙司务，致使军政颓坏，邻司侵扰，司境常年不宁。新土司向长庚便起意迁署，建新司城于此旧街前的澧水上游新街。于是，旧司城便废弃了。到如今，城垣不存，衙署不见，衙署旧址虽有木瓦房，亦是后来村中土民补建，唯两堵残存的封火墙还有昔日苍桑的印痕而已！

      桑植多险山恶水，自然环境极其恶劣，土民生存不易。土民的祖祖辈辈在此繁衍生息，极其艰难。在土司的带领下，土著先民们在与大自然的搏斗中，吹响牛角号声，驱赶身上的疲惫。也是用牛角声，催发自己的勇气，召集人们团结抗敌，抵御外侮！故我离开旧街之时，我似乎又听到了牛角声响，一直回荡在这澧水的山峡上空，回溯到历史的沧桑岁月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