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枝可依

第三次,也可能是第四次,我问树没有了,鸟儿们怎么办?

秃顶,小眼睛依旧明亮,几乎每个秋天都不忘临幸深蓝色西服的校长,这次没有说我记不住的话。

他——脸上有老年斑嫌疑的黑点近乎严肃地立正、稍息、立正,与此同时,声音洪亮地,像是在中招考试誓师大会上宣读早已准备好的动员词——正视着我,回答了我的问题。

到时候给它们做个鸟窝!

走在他后面的校长夫人,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孙女,急切地朝白色小轿车的后门走去。

我本来还想问,鸟巢谁来做,做好了挂在哪里,雄鸟买不买帐,它会认定人工鸟巢也能帮它招引来雌鸟吗?

据我观察,那只鸟智商了得,它把窝建在一排杨树最中间的那棵,每年秋天,别的树叶子稀里哗啦地落,挨不过几周,差不多就彻底秃了。被它选中的杨树总是洋洋洒洒,一副不温不火的书生派头,秋去冬来还有叶子立在枝头不肯离去。

那里住的肯定是一只懂风水的鸟儿。假如让它指挥校园拉挂横幅的工作,他一定会避开糟糕的风口,为校长省下十几条横幅,和不少空心金属管的钱。

然而很不幸,它不仅不可能指挥任何高等动物工作,还身陷大力创建全市最美校园的计划之中,且不知其后果。

等明年秋天,它绕楼三匝,哀叫无枝可依的时候,但愿它不会太挑剔,潇洒地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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