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前言

这是我第一次有勇气把姥姥(外婆)去世的事情写出来,我不为是不是能发表出来,不为有没有人看,这是我有感情以来,最最崩溃的痛苦。2年了快,我也不敢写,也不敢提,提起来就会哭,拿起笔眼泪就噗噗的止不住。今天午休梦里又回到姥姥的曾经的小院儿(后来生病搬到楼房),哭喊着醒来,姥姥,院子没了,房子没了!终于拿起笔,写了些回忆出来。正文的东西一气呵成,或者叫一气哭成,没有检查错字,没有修改用词,不想重哭一次。

又回到姥姥的小院儿。

两间偏房,一间存放着我们回去要用的东西,卫生纸,秤,高粱穗,簸箕,还有大姨小时候的照片,那个年代的日历。

那时候的人啊,都和妈妈,大姨,一样的端庄,美丽。

还有吃的。所有的冬粮,大米,高粱米,为我腌的一坛鸡蛋,姥姥压了很久的一缸咸菜。大姨给我藏下来的红枣,尽管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冬季年底。

另一间偏房是留给儿女住的,每到寒假,我回去的前几天,姥爷就会提前把东偏房烧煤取暖,正房舍不得烧的煤,却要空烧好多天,就只为空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热热乎乎。尽管,除了我,妈妈和老姨,很少在姥姥家留宿。

正房住着姥姥,大姨,和姥爷。每次快到正房窗下,我就能看到姥姥盘腿坐在炕稍,对着外屋的窗子在念叨,尽管姥爷也没有听几句。走进外屋,透过玻璃,看见姥爷在细细的写着,应该,早上的豆腐,0.5,昨天的大米,3.1。我不用看,肯定是。

看见我进屋,姥姥的表情马上就像发生了天大的好事一样,兴高采烈,再找不到一丝我进门之前的麻木。姥爷也放下笔杆,马上让我脱去外套,大姨迅速又缓慢的从炕上下来,翻箱倒柜的给我翻出来她认为最好最暖和的衣服,给我替换掉我冰冷的外套。

妈妈基本都是把我送到,就回家了。偶尔会做顿饭,一起吃了再走。

进了姥姥的门,妈妈就是外人,走与不走,不相干。

趴在姥姥身边,就回到的我最安心的地方,任谁也不能带我走。

其实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每次假期结束了,妈妈接走我的时候,看见姥爷,姥姥,大姨,在大门口跟我们挥手说,慢点骑,到家了给我来个电话的时候,我都在哭,止不住的眼泪,每一次都是。只是妈妈看不见,而我最爱的人,也看不清。

然后我工作了。

在北京,在杭州。

然后姥姥病的不能下床了。

我带了男朋友回去给姥姥看。

那时候姥姥的神志已经不清楚了,糊糊涂涂。但是看到我们,该依然是会拿出她此生最快乐的那张脸,尽管她的身子有多难受,我们都根本无法知道。

看着我带来的男生,姥姥姥爷满脸笑容,好好好。

可是我来了杭州,2014年12月31日,我终于接到了姥姥病危的消息。

买不到机票,我只能坐高铁,可是9个小时,您等不及,我赶不到,下来车我看到了楼下的灵棚,停了几秒,我几乎是跑上楼的,一屋子的人,我妈呢?

我要先找她,因为她一定快撑不住了。

妈妈回头看见我的时候,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哇的一下就下来了,她抱着我说,闺女,妈没有妈了!

妈没有妈了!

我也想说,我没有姥姥了。

可是不能,因为我不能倒。

没事,妈,你还有我。

妈,你还有我。

转身去隔壁房间看姥爷和大姨,他们都安静的坐着,姥爷的魂,我知道,也没了,跟着姥姥走了。我心里一直高高大大的姥爷,现在就像被榨干了水的茄子,蔫儿的什么都没有了。看见我姥爷说,回来了,你姥姥没等着你!然后嘤嘤的哭的像个孩子。

就算我多么强忍不在她们面前哭,看着姥姥的遗像,我也没了支撑,我拉着姥爷,说姥爷,姥姥去享福了,你还有我们。

屋子里来来往往鞠躬的,磕头的,来安慰的,那一刻,我希望是快进的。

但是生活不会,我们一秒一秒的熬,守夜,大家都昏昏沉沉,忙了一天,哭了一天。我坐了一天的高铁,不敢打电话问,不敢听到姥姥不在的消息,哪怕我告诉自己,也许见不到了。我跪在姥姥遗像的前面,悄悄的磕了三个头,流着泪说,对不起,姥姥,我回来晚了,我回来晚了,对不起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离开家,以为2个小时的飞机,已经不是距离了,但是谁想到,生命,等不到你的小时。

出殡那天,我没有哭,全程都没有。去见了姥姥的遗体,妈妈说姥姥走的时候不好看,让我做好心里准备。当去领回姥姥的遗体时,我在门口,然后耳边有人和我说,你要搀好你妈妈,怕她等下见到人撑不住。

好,我知道了,我撑的住。

吸了口气,一边搀着妈妈,一边搀着老姨,工作人员把棺盖打开,我清清楚楚的看着姥姥躺在里面!那是我的姥姥!我的姥姥!怎么可以!

不可以虚,

不能哭

更不可以倒下。

殡仪馆的人让妈妈为姥姥再整理一下,就要火化了。妈妈看着姥姥躺在棺材里,整个人就疯狂的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叫着,妈妈,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妈妈呀,我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老姨也一样的吼。

我搀不住两个,老姨被旁边的忍接走,又有人帮我搀起妈妈,对妈妈说,坚强点,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快起来吧!

她叫我劝劝我妈妈,别哭了。

我不能劝,我怎么可以让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不要哭!我可以不哭,我可以做妈妈的肩膀,所以我不哭。我不能让妈妈不哭。

天崩地裂的哭喊也留不住离开的人。姥姥的遗体被火化之后,是我和舅舅去拿的骨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从有血有肉,变成了一盘灰,里面还依稀看见没有烧尽的骨头。

我的姥姥,走了。

后序

谢谢大家读完了,我知道里面有很多你们也许读不懂的词。

东北的农村冬天是要烧煤,烧火炕取暖的,炕稍,指末端,不是很热的那一面的炕。

我想配图,但是真的不想翻,眼睛哭的很累,想念,也很累,希望大家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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