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

这两天喜欢上一首老歌,粤语的。陈奕迅的《落花流水》。是很偶然的,在电视换台的时候,逛到一场拼盘演唱会 ,陈奕迅一如既往穿着肥得很怪的裤子在唱歌。我对这个人没有好恶。听来听去就是两首传唱到口水淡淡的《十年》和《你的背包》。那晚陈奕迅在我换台前换歌,他说:“我想用广东话唱一首歌。”之所以听他唱起来,也许就因为很久没听粤语歌。

他唱的,就是《落花流水》。

   

流水像清得没带半颗沙\前身被搁在上游风化

但那天经过那条提坝\斜阳又返照闪一下\遇上一朵落花

相遇 就此拥着最爱归家\生活别过份地童话化

故事假使短过这五月落霞\没有需要惊诧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真的身份不过送运\这趟旅行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蒸发变做白云\花瓣飘落下游生根\淡淡交会过各不留下印

    

流水在山谷下再次分岔\情感渐化做淡然优雅

自觉心境已有如明镜\为何为天降的稀客\泛过一点浪花

天下 并非只是有这朵花\不用为故事下文牵挂

要是 彼此都有些既定路程\学会洒脱好吗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真的身份不过送运\这趟旅行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蒸发变做白云\花瓣飘落下游生根\命运敲定了要这么发生

讲分开可否不再\用憾事的口吻

习惯无常才会庆幸\讲真天涯途上谁是客\散席时怎么分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真的身份不过送运\这趟旅行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蒸发变做白云\花瓣飘落下游生根\淡淡交会过各不留下印

但是经历过最温柔共震

   

歌词很长,有些文艺腔,象散文诗;旋律也似弦弦掩抑,轻拢慢捻,注定不会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流行调调。陈奕迅淡淡地在台上,低眉信口续续唱着,微微有点倦意的笑,词意中的情境,被他唱到传神。

那一种很从容优雅的忧伤,打动了我。

    

香港的文艺腔,最初的烙印是少年时读亦舒的小说。亦舒对我影响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一开头就持悲观态度,往后便不会失望”。所以我骨子里是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相信“十分红时便化灰”。

十六七岁时的阅读,琼瑶给我们初恋的浪漫,三毛给我们远行的理想,亦舒则不那么讨少女的好。她的文字里有都市,有商海,有欢场,有离恨,她给了我们一个未来的现实——但那时的未来,是真的还没有来。所以读亦舒总觉她文字里有流不出的眼泪,只到姜喜宝说:“我要么要很多很多爱,要是没有,我就要很多很多钱。”我清楚记得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象十七岁的雨季一样下下来,虽然大颗大颗却是大而无知的,只是顺流把十六岁的花送下。

那时,哪里就真明白了“我们爱着的是一些人 ,而与我们结婚生子的,又是另一些人。”

那时,哪里就真相信了“爱情是最大的冒险最大的赌博。输了,说不定哪一天他将那副可怕无情的面孔拿来对付我。赢了,我得到与我钟爱的人共度一生。都是这样。 ”

那时,哪里就真懂得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都曾立志,要做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人,我们都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发奋努力好好做人,愿望就可以达到。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发觉,原来,等待着整治我们的,是命运模子,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便套将上来挤压,终于,我们忍着疼痛在夹缝中畸怪地存活下来,这时,同我们原来想的样子,已有着很大的出入。”

在中国,文艺化一点的女人,都有一个落花情节。落花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的天亦老;是 “花自飘零水自流”的知音少;是“此情可待成追忆”的爱别离;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难为情。桃李红颜,刹那芳华。美亦如是。爱亦如是。生亦如是。

所以亦舒说:趁年轻怎样也要放任自己,哪怕纵容一次也好。比如拂袖而去。因为再乖再听话,人总是要老的。这样至少还能有个少时快意的回忆,然后等老时可以微微笑地对面前的人说, 唉呀,阁下真是错过了当时的盛况。——记得最真是末一句的“阁下”。这一声无论唤过是旧爱,是故交,还是老伴,一句“错过当时盛况”,真可以让一整片花田凋零。

亦舒的笔是蓝调的,就象陈奕迅的歌声,有淡而优雅的悲哀——似张国荣的风骨——有无奈,也有无奈中的坚强。但到底,还是无奈的。

就象这首歌里唱。

其实整个一部中国女性文艺史,又怎不是一整部落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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