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01

手套


2005年已经是十五年前了。我今天要记录的故事发生在十五年前的数个冬天。

一入冬雪花就纷纷扰扰地飘,第一场雪还没融成雪水被褐色的土地吸收就又被第二场雪严严实实地覆盖住……

四野下唯一能辨别出有人烟的迹象就是软软地升起的烟,但你得细细地看,才能大致看清楚吐出这青烟的烟囱。

尽管我还没有见过南方的冬天,但是北方的冬天肯定比南方的冬天更有意思,但是因为下雪这一点,我就敢断定对于生在北方的我来说事情的真实一面就是这样的。对小孩子来说,厚厚的雪地就是最漂亮的游乐场。堆雪人是大人事,打雪仗才是小孩子最喜欢的游戏。虽然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圆圆的身子上面一个圆圆的脑袋,两个树枝代表的手和两个小煤球做的眼睛和胡萝卜代替的鼻子,但是堆起这样一个雪人却是需要技巧的。小孩子在堆雪人这项活动中唯一可做的就是装扮憨态可掬的雪人,跑前跑后找来红色的围巾,蓝色的帽子,我总是会穿插在其中寻来我紫色的手套。

手套是妈妈买给我的,大的出奇,而我那时候只是个小学生。两只连指的手套被一根长长的绳子连在一起挂在我的脖子上,出门的时候就把两只手直接装进去。到下雪的日子,其实已经放暑假很久了,手套我也已经这样戴了好几个冬天了。明亮的紫色已经有些发白,也不再像最初戴着时那样暖和了,妈妈给我买了五个手指分开的手套。

进入腊月,雪接连下了好几场。来不及清扫,院子里的雪也就越积越厚,这样慢慢积起来的雪最好用来堆雪人,即使有太阳晒也不容易融化,能留存地久一点。我们住在窑洞里,奶奶的火炕总是烧的热热的,虽然外头很冷,可是我们在火炕上都是脱的光溜溜的钻在被子里。天还没亮透的时候,爷爷已经在院子里一帚一帚地扫雪。因为心心念念着要堆雪人,我也和弟弟从被窝里爬起来帮忙。院子里,吹过的北风卷着细细的雪粒来来回回徘旋。爷爷的脸红红的,爷爷的手也红红的,可是手上的血管青的发紫。我们把一院子的积雪扫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忙活完我跟弟弟已经热的两个脸蛋红红的了。吃过早饭,雪还没停,爷爷躺在堂屋的炕上点上烟锅抽起来。我们搬了小板凳坐在门槛里吃妈妈刚炸出锅的油丸子。等爷爷抽完了一锅烟,我们的雪人就要开始堆了。

先用小铁锹把雪拍瓷实些,然后在上面再铺上一层拍瓷实,这样堆到差不多到爷爷的腰,再用同样的方法堆一个小一点的雪堆准备做雪人的脑袋。接下来把雪人的身子和头都做成圆圆的就很需要技巧,这时候爷爷就不让我和弟弟动手了,指挥我们去寻打扮雪人的围巾、帽子和手套……寻着的物件往往不能使我们感到满意,等我们终于找到觉得很适合的装扮返回的时候,雪人已经笑盈盈地等着我们了。笨手笨脚地给它穿戴上,我们一定会拉着爷爷绕着雪人转圈圈,也是在这个时候爷爷会教我们: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今天早起,院子里堆满了雪,弟弟喊我去看他堆的雪人。一样圆圆的身子,一样圆圆的脑袋……突然想起那双曾经戴在许多个雪人手上的手套。

爷爷已经去世十五年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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