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915

中秋之夜,有些闷热,跟我同屋住得还有一位室友,未归。一只该死的蚊子总在我的耳边聒噪,一时又不能送佛送到西,心中甚为烦躁。闲来无事,我在猜想,那位室友应该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至少今晚,他没有白白地浪费掉这个月圆之夜。

说来话长,每每遇到此种情况,我总是长话短说。我和我的室友住在206,在一扇除了蓝色油漆再无其他装饰的铁门上,你一眼就能看到,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废话来累述。同样,203的铁门上也是同样的状况,一种单调而又让人倍感压抑的色调,去他妈的蓝色。当然,我并不在乎这样的无聊琐事所带来的困扰。因为我要说的是,203的房间里住着一位青年女士。我的室友和她从不认识混到认识,然后躺在一个床上聊天,实在是一种高质量的化学反应......此刻我想,他们应该在一起赏月的吧。

好饿啊。蚊子不见了。这让我感到忧心忡忡。事实上,我常常为许多不必要的事情感到担忧。譬如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大半夜不睡觉,非要听什么狗屁人生。不管他人怎么看,反正我觉得她是疯了。人生有什么好说的呢?生命不过是一颗流星,在天边划出一条轨迹,最后陨落,然后,被一些傻逼呵呵的人看到。他们总是天真地认为,只要对着那片虚无许愿,就能心想事成。真他妈的傻逼。要我说啊,人生,只要用心去体会就行啦。你的是酸的,他的是苦的,还有一个人更可怜,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滋味。这可怜的失去了味觉的人。

真要命。蚊子又不见了。我感到饥饿有点蹬鼻子上脸,真是前心贴后背,这不仅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说,小时候缺少吃的,晚上躺下来睡到后半夜,就是这个滋味。哦,父亲。人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位父亲。他的存在让母亲升值,一位可爱的姑娘,就那么变成了一个柴米油盐的女人。然后,第一年变成两个人。三年后,从那张我所熟悉的双人木床上,就像变魔术似的,冒出来第二个复制品。生命在于复制。人类的繁衍需要前仆后继,无论男人或者女人。小丫头片子,她在另一边的雨夜中,跟我谈她的父亲。言辞之间,幸福满满。这又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父亲,在他父亲——也就是我爷爷的封建淫威之下,缔结了一段不幸的婚姻。整日里,与忍耐和顺从为伴。期间,以两个生命的可悲诞生为寄托,聊以自慰。好在,两年前的一个春节过后,他再也不用为这一团糟的生活负责了。多么幸运啊!他总算解脱了,我为此感到由衷地欣慰——能够在永世地沉睡中,自由自在地呼吸,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安静地躺着。为什么不呢?至少,不必理会这秋夜的漫长,在年复一年的机械律动中,忽略了生命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渴求。还有,这隐隐的饥饿感在作祟,似有似无的嗡嗡嘤嘤,让人心烦意乱。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这夜深人静的,你让我去街上找吃的?尽管所有的垃圾桶都还在马路边浑浑噩噩,不久前,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划破了这黑夜的沉静,让垃圾桶们的神经在松弛中紧绷了一下,可是,我对于出去觅食这一绝妙的想法,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事实上,我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丧失了兴趣。如果这么说是一种真实的体现,就像某个时期的某个作家,事后所说的那样:只是一种需要,那么,一切就要小心啦。有时,真实也是靠不住的。在逐渐的清醒中,我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严重问题。我这是怎么啦?至少,我还活着。活着,即是一切。

人们总是凭借无穷的幻想去靠近生活,譬如说,在生活中,陶叔叔的身边要有一位陶阿姨,才像个样子。要像个什么样子呢?我在想,为什么不是李阿姨呢?或者说王阿姨?那不也是很好啊。似乎只要阿姨在需求关系中得到满足,一切就会好起来了。回想多年以前,阿姨在,一切也没有多好。后来,阿姨走了,也看不出有多坏。小丫头片子,又在给我灌输某种发霉的思想——阿姨是叔叔的标签。多么高尚的论调啊。真是掷地有声,面不改色。难道不应该阿姨是阿姨,叔叔只是叔叔吗?就像阴和阳,天和地,阿波罗和月光女神,等等。我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只是拿来作个比喻。关于对和错,我也不能评判什么。毕竟,我说了也不算啊。

小丫头片子,她要睡了。我就知道,打从一开始起,我和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也只能如此:你心满意足地困了,要睡觉。我依然清醒着,在轻微的鼾声中,细数着另一边的雨夜中,那安静的屋檐下垂落的雨滴。屋顶上,中秋的明月还没有困意。小丫头片子,你说,我太慢了。对此,我能说什么呢?毕竟我的脑袋不是厂房里一台正常运转的机器,那些排列组合的词句也不是流水线的半成品,信手拈来,让一切看起来就像那么一回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总认为“不理会”,万事就会溜之大吉。可就在今晚的此时此刻,我无比痛心地发现:自己错了。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大错特错的。因为我的脸上,臂膀上,不知何时,又被那该死的蚊子叮了几个又痒又难过的小红疙瘩。我感受到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是的,就是这样。无论我是在黑暗中奋起反抗蚊子的暴力,以暴制暴,本着“打死一个够本,多了都是净赚的”这一基本原则,并以此来抚慰我痛失的安睡;还是选择逃避,认为“它忙它的,我睡我的”,也是一种人生的际遇,然后,对这一存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以说,在本质上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我困了。在无限幽远的黑色河床里,我的夜晚是一颗自由的心,跳动着一个更为美好的明天。小丫头片子,在这漫无边际的沉寂里,你给了我想要开始一切的征服欲。

哦,欢快的雨,你下吧。我要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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