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纸般的教室里,风扇像个老人般不利索的转动,浅星趴在桌子上昏睡。浅星最近总是容易睡过去,她不知道是夏日暖风带来的症状还是只是因为无聊。也许两者都有。不论如何,她认为再有趣的事情,也不过几分钟便睡去。
每当醒后,浅星都会轻易的发现自己会对周遭的环境异常敏感,尽管她的头脑还是处于晕眩状态。
平常,浅星走在校园里时不会去关注广告牌,这一天,她依旧习惯性的忽略身边一个又一个五彩斑斓的广告牌。但当她经过其中一个时,一些与她周边环境完全不符的嘈杂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浅星停下来,看看四周,循着声音她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旁边的广告牌上,“怎么可能?”浅星还是走上前,她大体的浏览了大致内容,是关于学校一个歌手比赛的讯息。上面有不同参赛者的照片。那些声音还在她的耳边游荡,当她的眼睛与其中一个参赛者的眼睛相对时,只一秒后浅星就下意识的后退,因为在那一秒的瞬间,突然有多个不同的画面映入她的脑海里。浅星不敢再看第二眼并仓促离开。随着浅星脚步的远离,那些声音也渐渐消失。待她渐渐恢复理性,浅星断定,那些出现在她头脑中的画面是她从未见过的,无论是现实还是电视电影抑或自己曾经的遐想,这些画面都不曾被自己看到过。
第二天,浅星在人流量多时经过那个广告牌,大胆的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参赛者,却不见了那天的声音和画面。浅星这才放心。她走过去,仔细的端详这位参赛者,昨天的匆匆一眼使得浅星并没有完全的记住这个陌生人的模样。
他是个清秀的男生,头发整齐,脸上带有浅浅的笑容。
浅星看他看出了神,忘记了自己身处人群之中,渐渐的,她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像是卡农的曲调,但听的并不清晰,像是从远方传来的,携带着风沙般。浅星这才真正的楞住了。她就这样看着他,听着混杂着人群喧嚣的钢琴曲。她觉得他有故事要说。尽管这样的际遇实在是毫无科学依据存在。
夜晚,少许微风,天空上仅有几颗星。浅星又来到了广告牌这里。目光相对时,卡农的音调再次响起。
“你好”浅星揉揉眼睛,再一睁眼,发现自己竟在一个空荡的寺院,香火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雾气盖住了远处的天空和山脉,旁边有一颗千年树,粗壮的根支撑着千枝万叶,红丝带和红挂牌上写满了陌生人的名字。“你好”,浅星回头,一个胡须杂乱,头发半长,身穿破旧大西服,裤脚有着香火未烧尽的余灰,身高不高的男人站在那里,和自己打招呼。浅星虽吃惊,但却仍礼貌的回应了他。
“听说,你是莉香镇的人?”
“是的”
“天啊,我在哪里?”
“你在我的意象里”
“什么?”
“我有完满的一生,是长久的流浪让我看似落魄,我
一直在找你”
“为什么要找我?”
“你有没有最想要回到的年代?我有,我相信你也有。但是,虽然想回到那个时候,自己却无法做到,必须依靠一个人”
“所以,你选择了我?”
“是的,你也是莉香镇的人,你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我可以依附你回到我想去的地方”
“可是,年代不同地点相差也会很大”
“我回到的是我47岁的时候,你16岁的时候”
“这里是哪里?”
男人走近浅星,拉住浅星的衣袖慢慢走向那棵粗壮的大树前,“这些名字都是别人的故事。我的故事,在这里。”浅星顺着男人指向的地方看去,是树本身。浅星隐约的看到了些许字迹。
“看着它就行”
浅星看着它,卡农的音调再次响起,浅星能清楚的听出那是用笛子吹出来的音调。浅星的眼前模糊了,身边的男人在眼角边也慢慢模糊。
“是桂花的气味!我回到了莉香镇吗?”
浅星看看身边,并没有发现男人,只听那带着风沙气息的卡农倾散在空气中
“你去哪里了?”
“我在这里没有身躯,只剩下声音。我的体味会污浊这里”
“我呢。我有身躯吗?”
“你当然有。”
“接下来,跟着我的声音走,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愿不愿意帮我,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粗鲁行为。”
“没关系,我愿意帮助你”
浅星笑了
浅星就这样依循着男人的声音走着。风笛的声音愈来愈近。
一路上,男人的声音从未停止,反复的述说着同一句话。
“你有没有最想要回去的年代?我有。”
浅星默默的听着男人的低吟。
浅星走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孩出现在一个废旧酒馆外,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只她一个,她的眼睛很大,盯着一个路边的柳树,莉香镇的风还是那样的大,柳叶纷纷随风落下,地上的沙石也不停止滚动。
“柳叶是绿的,你说对不对”女孩的声音清脆但难掩其中的些许伤愁
“是啊”
这声音,与男人的声音相比,并无多大差别,只是更加浑厚了一些。浅星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男人坐在了那里,桌子上多了一笼小包。
浅星对着空气说:那是你吗?
没有得到回答。
浅星看着,47岁的男人和女孩坐在那里吃着,浅星不去看他们的眼睛,因为她认为他们彼此的眼神此刻只属于对方。
“哪天我给你包个柳叶包好不好。”
“恩”
浅星听到这细声细语的对话时已经离开他们20步远了。她知道男人不会再跟来了。
学校。
浅星,记得,那个,教室。
那个少年,还坐在窗边的座位,她还记得,少年旁边的座位是她的。
浅星坐下,“黑板你今天擦了没有!”,浅星直直的看着前方装作不经心的说着。
“没有”
“啧!”浅星嫌弃的瞟他一眼
“等你一起擦啊”
“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啊,这样就可以告别你这个讨厌的人了”
“着什么急,还早着呢,我也愁啊,整天都要面对你这个八婆”
“你说什么你!黑板你自己擦!”
浅星不会告诉他,在4年后的今天,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他深爱的人。当然,也没有必要告诉他,这时的他和以后的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时的少年每天面对的人都只是她啊。
后来,浅星明白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广告牌上的照片也是其他人。
死去的人留恋今世,会留下各种印记在世间,他们静静的等着那个发现他们的人,等着回到那个久远的时间,等着那段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