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情怀

 

说起交通方式，当下最便利的，定是飞机无误了。巨大的飞行器仿佛有穿越四季的能力，从白雪皑皑到沙滩与阳光，也就是睡一觉的功夫。

若是摆在面前让我选择，我是偏向飞机的，因为省事。但人漂浮在高空，心也是悬着的，在浮浮沉沉的气流里颠簸，总有一种无所依的沮丧感。

如果说飞机是一条捷径，那么火车，我想，则是一种情怀。

     父辈年轻的时候，还都是那种老旧的绿皮火车，向上拉起的车窗容易被雨水锈死，每次费力拉半天，咔吱咔吱响，声音引得过路人忍不住要搭把手。

     绿皮的票价便宜，几块钱就能从小镇开到大城市，一路摇摇晃晃。价格便宜了，可人却太多太多，逢年过节的时候，两人的座位上挤挤攘攘四五人，共享窄窄的一条板凳，着实坐着不大舒服。

     过道里大小包裹堵住去路，车厢间也都是站票的人，他们随身带着小马扎，一个个大头针似的。把包裹座椅和走道间的空隙塞得满满当当。所以乘客上车前总不敢喝水，在车上去趟厕所好似翻越万重大山。

     路途漫漫，火车不打紧地慢慢开着，有时一坐就是四五十个小时。每一瞬都不相同的沿途之景，在打开的锈车窗，与无时无刻不钻进耳朵捣蛋的，哐哧哐哧的车轴声一起，融化拉长，藏进乌黑的发丝间去。

     整个旅程像被开了慢动作，流动的光和倒退的景都不是刹那飞逝的。绿皮火车的的速度很慢，慢到两列车擦肩而过甚至能看清对车玻璃里的面孔，就这样晃着晃着，窗外慢慢从四四方方的水田，变成幢幢楼群。

     入夜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汗味儿，是夏天将发酵的宣告。睡不着的人们凑成一桌，从繁杂行李的内袋里摸出扑克。

     无论去哪，回家还是远行，兴奋与期待的心情都没变。怀里揣着小鹿儿的激情在一路枯燥漫长的摇晃里也没有被消磨殆尽，反而是在临近终点的时候愈发雀跃。

     那时候世界好像挺小，那个你在车站遇见的人，或许过几天又在哪儿遇见。也或许，今生仅是一面之缘。

     等待，期许，沿途每一片风景，偶遇的每一个路人，都是旅途的一部分，是小小的惊喜。

     所有记忆里的关于火车的细节，都在交通日益发达的今天，发酵成古旧又动人的情怀。

     或许哪次有一场不赶急的旅行，我会愿意坐上长途火车，摇摇晃晃的去向世界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