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糊涂纪--3梦境

三、梦境

宿舍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下完第一节课一般不会有人回来,奇木找到自己的床铺四肢如同栓了千斤巨石一样。很费力的爬上床去,很快,两只眼皮便合在了一起,可是并没有过很久奇木就重新睁开了眼睛,但眼前看到的并不是寝室的景象,而是许许多多数不尽的金线,这些金线有弯有直,就如同许多道路一般,有的急转直上有的缓缓而下,奇木被眼前的这些东西弄得眼花缭乱,用手拨了一下,试图拨开眼前的困扰,那些金线却一动不动,奇木用力拉了一下,试图将其扯断,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作用,正在这时,一个很温暖的声音在他耳边或者说在他体内响起“第一次确实有点困难,你要去哪?”奇木愣了一下,这声音没有给他带来一点恐惧,就如同一个失散了很久的老朋友要求帮助正在迷茫的自己一样。

“要去哪?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呢?”奇木在心里抱怨道。那个声音仿佛能读懂他的心声一样,立刻回答道“你在现在啊。”

“现在?”奇木更迷惑了,搞不懂这句回答的意思,不仅挠了挠自己的头,抬手的时候奇木感到了一阵刺眼的光,虽然现在身处满是金光的世界,但是那道光异常强烈,奇木向光源寻去,发现原来那道光来自于自己的左手上,说的细致一点,左手的无名指上,戒指出现了。

奇木首先想到这肯定是做梦,因为刚刚下完课还发现戒指已经丢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上。那个声音好像真的读懂了自己的心思,笑着说道:“梦?你知道什么是梦吗?”

奇木想起早上和松强的对话,“这么说,你知道?”

“嗯,我知道,其实你也知道。”

奇木放下了手,还在等待着对方的回答,手却不小心搭在了一条金线上,随意用手捻了一下,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在此时,那个声音又响起“你要去那里呀?”声音刚落下,奇木感觉脚下瞬间变空,自身仿佛坠入了一条大河中,伴随着水流的旋转和冲击,奇木头昏目眩几乎呕吐出来,那河流宽广深远,无穷无尽,奇木感觉要绝望了一般。突然眼前一亮,什么河流金线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一道强烈的阳光直刺双眼,奇木眨了几下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环视周围的环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人,老人非常憔悴,一脸愁容,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这时一个人进来,躬身说道:“如今天下已尊舜”,老人听完无力地点了点头。那人继续说道:“天下都赞扬舜受禅于你”。老人苦笑着,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周围荒芜的环境,凄凉而又无奈的说道:“这都是拜娥皇女英两个女儿所赐啊”。

奇木看的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仿佛根本就看不到自己,但是奇木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有种想逃离的感觉,这感觉才刚刚出现,眼前就现出了无数根金线,奇木想了一下刚刚的经历,感觉可能和自己的手抓这些金线有关系,于是就想再抓一下,果然手刚触到一点,又一次经历了刚刚奇妙的感觉。奇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这一次并没有那么惊慌,慢慢地睁开眼。

这是在一个大殿之中,下面跪满了人,大殿的正上方正端坐着一个人,那人怒目圆睁紧紧盯着奇木,奇木吓了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那人开口了“伊尹!你可知罪?”

奇木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伊尹了?”与此同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成王败寇,何须多言?”奇木回头一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仅靠着自己,被缚在地上,原来他们真的看不见自己,上面的那个人哼了一声说道:“拉出去砍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一个人头被端了上来,正是刚刚那个老者的人头。大殿正上方的人不屑地看了一眼说道:“寡人被伊尹所害,困在桐宫,七年以来受尽苦难,还好苍天有眼,助寡人逃脱,如今猖者被诛,其余无罪”。

奇木听得一头雾水,心想和我无关我还是走吧,果然这时那些金线再次出现,奇木刚想要抓,突然一阵开门声将自己惊醒,原来是松强已经从图书馆回来,此时带着从食堂买来的两份饭在下面看的奇木问道:“你没事吧?满头大汗的”。

奇木起身下床,虽然浑身是汗,但是全身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没事没事,睡一觉,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奇木回答道。

“那就好”,松强关心的回应道。提了提手里带来的那份饭接着说道:“老规矩,你喜欢的溜肉段和红烧茄子,刚刚出锅的,赶紧吃”。

不用松强说,奇木都已经迫不及待了,虽然浑身清爽,可是却饥肠辘辘,猛扒了两口饭平复了一下躁动的肠胃又开口说道:“我刚刚睡觉又做梦了”。

松强有点诧异“以前没有听说你总做梦啊”。

奇木没有回应他这句,直接将梦里的内容告诉了他,但是其中关于金线,关于那个在耳边的奇怪声音,奇木并没有提起,奇木心想,那些可能都是梦里无关紧要的幻觉,自己梦里所见到的才是最重要的。

松强听完奇木的讲述,直盯盯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低头扒了两口饭开始说道:“你是在逗我吗?”

奇木一脸茫然的问道:“什么意思?”

松强低下头,又吃了两口“看样子不像,最近你是不是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书?”

“看书?没有啊!我不喜欢看书啊,一看书就困,这是你知道的”。奇木不知道梦中的这些内容和看书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样就奇怪了”松强自言自语道,不像在故意卖关子,低头吃了一口饭,一边咀嚼一边沉思着,紧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说的这些内容,在一本书里出现过,而且只在那本书出现过,但是里面的内容并不被大家承认,我也是偶然间,在图书馆里发现的,因为名字很怪,叫【竹书纪年】我当时想这是一个什么怪东西,看名字像史书,但是从名字里又读不出是哪段史,于是,我随手翻了几页,这一翻,吓了我一跳,首先令我诧异的就是你刚刚说的梦里面的第一个内容,就是关于尧禅让舜的记载,在绝大数的史书中,都记载为尧禅让舜,派了两个女儿在舜身边考察他的德行,过了很多年后,最终证明舜是一个贤德的人,然后禅位与他,但是在那本书里并不是这样记载,书中说舜有图谋天下之心,尧忌讳天下人口食,不能直接加害于他,于是派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到舜的身边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找机会消灭他,不料后来娥皇女英被舜收买,反而出卖了自己的老爹,配合舜一起将尧打败,并取得了天下,并将尧流放到荒芜的南方唐来惩罚尧,你看现在南方很繁华,其实在那个时候是一个野蛮荒芜之地,果然没有过多久,舜就在那里郁郁而终,你所梦到的那个画面可能就是尧被流放到荒芜唐时的画面”松江一口气将上面的内容说完,然后猛地扒了两口饭。

奇木听完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这是事实?可是我为什么会梦到呢?我并没有看过什么【竹书纪年】呀,之前也没有听过类似的内容啊。

松强咽了口中的饭,又接着说道:“第二个内容也是一个意思,本来那个故事是世人传颂的“放太甲于桐宫”,商汤的孙子太甲即位后,骄奢淫逸,宰相伊尹实在看不过去,为了商汤天下着想,将太甲囚禁在桐宫,让他反省,太甲被囚禁后,果然反省自己,经历了三年,彻底改变了自己的错误,伊尹其迎回,并将国政归还给他,这个故事在正史中都有记载,但是我一开始看的时候,就在怀疑,在囚禁后伊尹是怎么判断他改过的呢?这些事情记述的人可以一笔带过,可是如果深究起来就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果然同样在那本竹书纪年中有着不同的记载,书中记载的和你梦中的画面很相似,是太甲被伊尹篡位,囚在桐宫,七年之中受尽折磨,后来太甲伺机逃出,夺回了王位,杀掉了伊尹,另立伊尹儿子为相”,松强说这个故事的时候轻松了很多,饭盒里还有最后一口饭,奇木早已经吃完,在那安静的听着他讲这个故事。听到这里不禁问道:“那为什么史书上记载会和你说的那本书上有那么大的差别?会不会你说的那本书是胡编好夺取别人的眼球吧?”

松强回道:“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一查此书来源,觉得情况可能不一样,我们都知道,二十五史第一史,就是【太史公书】,可是【太史公书】成书于汉武帝时期,关于汉以前的记载,太史公可是费了一大番功夫,遍地寻游访问问才得来,可是问题就出现在这,你知道,始皇统一六国以后,不但书同文车同轨,而且还统一了史书,就是那臭名昭著的焚书坑儒两件事,我们一直都知道‘坑儒’是坑杀那些言国是的儒生,可是对于‘焚书’,却不怎么熟悉,其实‘焚书’最主要烧的就是各国的史书,凡是对秦不利的皆被烧,与各国有利的也被烧,因为对各国有利的就是对秦国不利嘛,这样下来,史书几乎被烧光,只有烧光了各国的史书,自己才能任意的篡改史书,所以后来太史公史记的时候,对于秦以前的事,并无多少史书可借鉴,在那种环境下,他也不得不采用民间访游的形式来完成史记,可是我们也知道,民间对于上层发生的事情本来就不知情,很多时候都是按照自己的一番心愿猜测,而这番猜测恰好在很多层面上符合儒家思想,而太史公也是一位儒者,所以可以猜测这些很多人们的意愿,都被太史公作为史料采纳了,所以我们读【太史公书】尤其是春秋战国的那段史,感觉如同读演义小说一般,可是这并不能怪太史公,这是在那个时候那个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可是【竹书纪年】这本书却大大的不同,他是在……”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又在这扯犊子呢!”进来的是同寝的金鑫。

“我一扯犊子怎么你就出来了?每次都那么巧吗?”松强开玩笑的回应道。

“少贫嘴,老大远都听你在这扯,竹叔的年纪关你什么事?整天扯这些,有鸡毛用啊,告诉你,我今天看到一个妹子,老水灵了,那脸蛋,那身材,没的说,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人太多,没好意思问,可惜了”金鑫满心遗憾的说道。

“人多?人有多多能让你不好意思问?”松强感觉到很诧异。

金鑫是一个非常厚脸皮的人,一旦遇到漂亮女生就更加的厚脸皮了,他爸是一个暴发户,在富有之后发现自己没有文化,吃了很多的亏,于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金鑫这根独苗好好读书,为了来这个好学校,他爸爸直接给学校捐了一个足球场,所以金鑫作为特进生来到了学校,可是金鑫并没有领悟到爸爸的用意,在家庭不知不觉地熏陶下,花钱倒是有一手,对谁都很大方,尤其是对漂亮的女生,更是不惜大手笔,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看上会问不到姓名专业的,更别说什么不好意思了,当着很多老师的时候他都问过,今天这是什么特殊情况呢。

“哎,别提了,其实主要不是人多,今天后山出了件事,就是隔壁班的那个云庆,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那个惨,不过看样还能保住命,当时大家都在那围观,都在替他难过,那个场景确实不适合去泡妹子”金鑫很遗憾的说完这些,不知道他是为云庆摔伤了遗憾还是为没有泡到妹子遗憾。

奇木和松强腔听完他的讲述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松强心想“云庆家境本来就很困难,平时节衣缩食,寡言少语,一直默然无声,班里的活动只要有花钱的,他都尽量不去,这样久了,和同学的关系不觉就更加疏远了,可是这人,自尊心又很强,有人帮他,他又觉得别人是在施舍他,所以到现在身边几乎没有朋友,松强在图书馆很多次和他打过照面,一直觉得一个爱读书的人,总有一天会打开那个狭隘的世界,走入大家的生活中,可是如今这件事,无疑,不管是对于云庆本人还是对于他的家庭,都是雪上加霜。

而此时此刻,奇木却完全没有想这些,“后山”两个字又把他带回到早上所遭遇的一切,那一切不是幻觉,一定是真实的,可是不管怎么样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刚刚吃饭的时候,发现手上正戴着早上捡来的那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戒指,这一切就更说明早上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了。

松强看着一脸愁容的奇木说道:“不要发愁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平时他在班里没有什么朋友,我在图书馆里经常遇到他,也会打个招呼,算是半个朋友吧,估计现在就他一个人在医院,不知需不需要帮忙,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刚刚一觉睡地确实让奇木精力十足,这时正想出去走走。

中午校园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人常说“春困秋乏夏打盹”一年都有犯困时,估计大家现在都在寝室睡午觉。

校医院到寝室有一段距离,奇木之所以想去,其实主要的原因还是想把刚才被金鑫打断的话说完。“你刚刚要说【竹书纪年】有什么不同?被那个三炮打断了”。奇木说完,两人哈哈大笑,两人经常在背后拿金鑫开涮一下,不是因为别的,觉得有趣而已。

“确实不同”松强继续说道“关键是这本书的成书时间和主人对它的重视程度,这本书成书是在始皇统一六国以前,是一本史书,但是却躲过了‘焚书’你知道为什么吗?”奇木摇了摇头。松强继续道:“因为它被自己的主人带到了墓葬里,我以前和你说过,现在提起的学问会感觉非常的丰富,各种天文、地理、文学、科学数不胜数,但是在那个年代,学问是非常有限的,尤其那个时候纸张并未出现,学问的内容都是刻在竹简锦帛上,所以就更显得昂贵,也因此学问一般都掌握在贵族的手中,由他们逐代相传,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孔子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把学问就贵族人的手中流向了民间,而那个时候,所谓的学问也就两种,远没有我们现在这么丰富,就是‘史’和‘典章’,‘典章’就是记录一年要举行的祭祀和礼节的,而‘史’就是史书,史书在那个年代是一个非常贵重的东西,因此按照这个逻辑,这本书的内容应该不会有假,但也有人会想史书虽然很贵重,也难免会有一些另类的君王胡编乱造,故意愚弄后人呢。我也这么想过,可是这本史书在墓中所在的位置不一般,古人下葬,尤其是君主,都会有大量的陪葬,比如一些金银玉器,都是在墓室中,但不在棺椁中,在棺椁中的都是墓主人生前最珍惜最重要的物品,【竹书纪年】就是在墓主人的棺椁中,后来被盗墓者不准盗取并流传于世,但其内容与儒家思想严重不符,所以后来逐渐佚散,尤其到了宋,理学兴盛,它彻底成为了禁书,传到现在的也只有只言片语,十分可惜,由于书里的内容比较特殊,更没有人去宣传它,这也你也知道,很多时候,大家宁愿活在美好的幻想中,也不愿意面临血淋淋的事实,可是只有血淋淋事实,才能彻底地根治根治人类的疾病,所以从很多层面上讲,我相信里面的内容是真的,前段时间我在我们图书馆里见到过,可惜破的一踏糊涂,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最近一直想再看,可是没有找到。”说到没有找到,松强忽然记起上午想找的书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奇木静静地听着松强说完这一切,脑袋在迅速的回转,听松强所讲,那些画面可能都是真实的事情,如果那些画面都是真的,为什么会被我看到?我是怎么看到的?难道我回到了过去?那些金线是什么?我记得我只是抓了一下金线就看到了这一切。想到这,奇木又看了一眼左手,上面的戒指依然安静的戴在手上,并没有任何异常。

松强看着发愣的奇木问道:“可是有一点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梦到这些画面?”奇木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梦境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人往往对周遭的事物看似很熟悉,而对于自身的更是不了解。从远古到如今,对梦的解释和说法千奇百怪,仿佛都能解释其中的原因,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件事情,当很多原因都能解释的时候,那么可能这些原因都不是真正的原因,梦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原因仿佛都能说得通,可是也仿佛都有点说不通,早上和你说的那个解释是我在一本比较特别的书上面看到的,我想那些特别的、独到的观点,很多时候可能更接近真实,毕竟大众很多时候是不愿相信真相的,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的真相,可是也奇怪,那本书怎么也找不到”,说到最后松强颇为苦恼。

“在图书馆的话,最后肯定能找到,可能被别人翻乱了,最终还是会被放回原来的位置,不要着急哈”奇木安慰道。

眼看校医院已经在眼前了,依然是冷冷清清的样子,甚至颇为阴森,二人抬头望了一眼,有一瞬间,两人都觉得有一层黑气紧紧地罩在校医院上,但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荒唐,他们不知道,正在他们对视的同时,一股更大的黑气已经袭入医院,该相遇的终归要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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