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恋 第三十九章 绞刑架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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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细雨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海伦娜手里拿着空饭盒，坐在墙根底下，眼睛微合着，脑子里回顾着今天这场决战的进程，计算着可能出现的变化。这时候，她已经把什么事全都抛在了脑后，什么绞刑架、毒气室，什么经常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德国人手中的鞭子和枪，这些似乎都和她毫不相干，也不再去想去年夏天干的那些令自己追悔莫及的蠢事。她只记住了女囚犯们有意无意中说的一句话：“你是在为我们所有犹太人战斗。”

“一个人坐在那儿想什么呢，孩子？”施兰妮大婶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为什么不回去休息一会儿？”

“没时间了，妈妈，我要进赛场了。”说完，把手中的饭盒递给施兰妮大婶，双手撑着地，在施兰妮大婶的挽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好吧，你去吧，孩子。”

海伦娜向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等等！”施兰妮大婶把她叫住。“你可千万不能再赢了，给他们留点儿面子吧！何必为了一盘棋白白丢掉两条人命呢？”

海伦娜慢慢地转过身来，欲言又止。

“别让他们看出来你是故意让着他们，懂吗，孩子？”

海伦娜回到施兰妮大婶面前，抱住了她那明显消瘦了很多的身子，对她说：“您多保重。”然后转身走开。

施兰妮大婶望着海伦娜的背影，失落地叹了口气，嘴里喃喃地说：“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天空还是那么阴沉沉的，恼人的小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

挂在墙上的钟的时针指向了一点，霍夫曼宣布：“比赛继续！”

经过一中午的精心准备，海因策虽然谈不上胸有成竹，可总算是稍微稳定住了自己紧张的情绪，他按照既定的计划完成了长易位，在按一下计时钟的按钮的同时偷偷地瞟了海伦娜一眼，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仍然是那么从容，那么坚毅。

当海因策的目光还没有回到棋盘上，海伦娜就做出了回应：马e4。

这步棋没有出乎海因策的预料，他略加思索之后，不慌不忙按照既定的方案应对。

接下来，棋局平稳了下来，海伦娜开始向后翼集结兵力，想凭借目前的优势一举击溃对手，几步棋就迫使对方缴械投降；而海因策步步为营，严防死守。双方僵持不下。

吕迪娅悠闲地点燃一支香烟，吸了几口。

霍夫曼的脸色也由阴转晴。

厄玛不耐烦地在屋里来回着踱步。

两位对局者各自在想各自的心事。

“哼！德国鬼子真狡猾，防守真是风雨不透啊！看来，这个胆小鬼思路很明确，就是把脑袋缩进壳儿里，就是不伸出来。你还别说，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突破口。在犹太之花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面前，就算是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堡垒，也是不堪一击的。我就不相信，犹太之花手下的意志像钢铁一样坚强的士兵们攻克不了你的防线！就算用他们的尸体，还有我和约瑟夫的血肉之躯，也要把通向胜利的道路铺平！”

“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柔弱的犹太姑娘，竟然会变得这么凶悍，她指挥的简直是一支敢死队，这些棋子就像一个个敢死队员一样前仆后继。傻姑娘，你还要不要命了？不要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肚子里还有一条人命呢！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吗？现在，我唯一的使命就是这盘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的棋，至少要保证一盘和棋，争取在快棋中赢她，然后再千方百计营救她。至于什么日耳曼军人的荣誉，第三帝国的兴衰，都跟我毫不相干，什么伟大的元首，什么党卫军、盖世太保，什么兵工厂的业绩，一切的一切，让他们都见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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