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过年

【散文】过年_第1张图片
文|嫣然


幼年时,最盼望过年。过年有种非常特别的吸引力,常常让我们这些孩子们,在年中的时候就翘首以待。日历纸被我们撕了一页又一页,总感觉还有那厚厚的一沓。挂历上,春节那一天,早已经被我们用圆珠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进了腊月,尤其过了腊月初八,开始有了点年味。人们开始为过年忙活,腌咸鱼,腊肉,做豆丝,揣糍粑,做鱼丸,肉丸,炸藕夹,炸鱼块。印象中,我们小孩最喜欢做豆丝了。

天还没亮,外面寒风凛冽,奶奶早早起床,挑起一担大米,先把大米洗净,然后送到碾米处碾成米浆。碾米处人多,排成长龙,所以很多人凌晨一过,就过来排队。等到米浆弄好了,奶奶再返回。

等到奶奶回了,我们才从暖和的被窝里起床。奶奶把灶台擦洗干净,拿出大高粱席子和簸箕,一切准备就绪了,开始挞豆丝了。

母亲和婶婶们轮换着帮忙。母亲拿来一个半旧的大贝壳,贝壳的一条条纹路还清晰可见,发出若隐若现的五彩之光,然后用大贝壳舀起黏稠白皙的大米浆,往滚烫的油锅周边一旋转,大大的铁锅中心地带便出现了一张薄饼,然后用贝壳的背面把米浆抹均匀。等到这张薄饼,差不多熟透,散发着淡淡的米香,没有米浆的痕迹。左手扯着薄饼的边,右手拿起一锅铲,迅速地一铲,把薄饼翻了个面。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拖泥带水,犹似在完成一幅艺术品。

约过了一分钟,便可起锅。我们小孩子早已经在旁边,双手捧着簸箕的反面,等待着薄饼一个跳跃,妥妥地贴在簸箕上。然后,我们像搬运工一样,把薄饼送往院子里摆好的高粱大席子上。我们把簸箕朝着既定目的地,往上一抖,薄饼顺顺利利地躺在席子上了。别看这一抖,需要力道刚刚好,太用力了,米饼在席子上会叠在一块,太轻了,米饼可能滑落到地上。

小孩子们很享受这一刻小小的成就感,尽管双手被冻得通红,我们还是开心的手舞足蹈,干劲十足。

偶尔,母亲会在锅里多放点油,把薄饼煎脆点,中间给些咸菜,再把它折叠起来放到碗里,给我们吃。感受着刚出锅的热气腾腾,闻着咸香味,我们早已经流出了口水。用嘴撕起一片,脆脆的,舌头和味蕾都兴奋起来,一张米饼很快能被我们吃完。

吃完以后,我们继续投入战斗。循环往复,很快,高粱席子上铺满了一张张大米饼,圆圆的,似一张张笑脸。等着凉透,稍微晾干,我们把它们一一卷起来。

婶婶们拿来砧板,砧板下放着一个大箩筐,然后把米饼切成一条条,豆丝就完成了。最后,把豆丝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晾起来,等到完全干透,便可封装好,吃到来年。

对于小孩子来说,过年最大的诱惑除了吃,还有玩。除夕之夜,是决然睡不着的。因为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小孩子们有一项重要的活动,整个村庄挨家挨户拜年。

烟花声,爆竹声,炮声响彻整个除夕。小孩子早早地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橙黄的灯光,睁着眼睛,盼着凌晨三四点的到来。

只要听到屋外有邻居家开门的鞭炮声,我们便立马从床上翻起来,穿上早就放在床头准备好的新衣服,新袜子,新鞋子,先跑去给父母拜年,拿到十块二十块的红包。然后约上三五小伙伴,互相壮胆,开始围着全村挨家挨户拜年。

家家门口走廊上的灯彻夜亮着,尽管只是三四点钟,屋外有如白昼,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尽管寒冷的风在小脸上吹着,有种刺骨的疼,孩子们全然不顾,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敲着村民的门,嘴里嚷着拜年了、拜年了、拜年了。大人们打开门,揉着惺忪的眼,点上一挂鞭炮,笑着对孩子们说,来了便好,来了便好,来了就是年。说完,就会给男孩子分一根上好的烟,女孩子就分一些糖果和瓜子,有些女孩子嚷着不要糖果,要烟,大人们也不会介意。

直到公鸡打鸣,天微微亮,孩子们基本上给每家每户拜完年了,收获颇丰,这才散场。男孩女孩们把收罗来的烟全部拿回去给自己的父亲。合在一起都有四五包烟呢,而且都是父辈们平常不轻易抽的烟。

白天的时候,三两个关系好的小伙伴相邀着,去照相馆照相。大年初一,不管是穿着,还是精神气头,都让人耳目一新。

逢年过节,照相馆的生意最好。门庭络绎不绝,有时候需要排队。我们把刘海整了整,头发再梳一次,然后几个人站在布景前面,你挽着我,我挽着你,在镁光灯的照耀下,一起喊茄子,稚嫩的脸定格在历史的瞬间。这些瞬间,成了我们永恒的回忆。

越往后,年味儿越来越淡。物质生活富裕了,人们嫌麻烦,豆丝,糍粑,鱼丸,肉丸等在菜市场可以买到,省却了人们亲自去动手。小孩子也不再盼望过年,挨家挨户拜年仪式也消失了。以前过年才有的东西,平常日子也可以吃到,看到,玩到,就如那照相机,从最初的胶卷机到现在人工智能手机系统携带的相机,随时可以拍照。

幼年时的过年,在时间的长河中,离我们远去。唯有回忆,永不泯灭。

文|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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