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19

      那个知书达礼的姑妈去了，躺了15个多月，像植物人一样，哭过一阵之后我对自己说，这是对她的解脱，她躺着的时光是没有意识的。

        今天妈妈来，又说起姑妈的一生，几度泪流满面。做姑娘时因为大姑做了童养媳没留在家里，她就担起了老大的责任，爷爷去时父亲11岁，小姑妈5岁，家中还有瘫痪老婆婆，那个年代是一大家人只能分到一瓢稀水粥的年代，是经常要挑菜步行往宿松凉亭河和徐桥去卖的年代，堂伯父都说留在家里的银平姑吃的苦最多。嫁人后，姑父是工作人员，从不干农活，耕田耙田都是靠她一个弱女子，她读过书，知书识礼，两个表哥都勤劳孝顺，到能帮忙干农活时，每年的农忙插田双抢，都是家里干完就会来帮我家，身边的人总会赞叹我的姑妈生了两个好儿子，父亲前几天抬不动石板，也是叫表哥来帮的忙。他们对我的父母亲，付出比我和哥哥还要多。

      重要的节日，几个姑妈总会齐聚我家吃顿饭，父亲会早早买好菜，陆续到的姑妈们会去洗菜，给厨房里的妈妈打下手，切菜烧火，欢声笑语中吃顿饭，谈谈近况，讲讲儿女。四点左右，坐三轮车回家的姑妈，会骑自行车的姑妈，坐公交车的姑妈又自散去，一年又一年，日子就这么理所当然流逝。

        去年7月初3，永远骑着有横档的大自行车的我的姑，仅仅因为左手麻去医院检查就再也没有站起来，从安庆医院转回到太湖医院的姑妈，这个瘫痪口不能言的坚强的瘦女人，表哥喂她吃流食她死咬住牙关不吃，两天里表哥像哄婴儿一样劝着，我，父亲和另两个姑姑都喂不进，表哥急了就甩自己耳光，求着自己的妈妈不要轻生，而后，不再见有这种事，我猜定是姑妈不忍儿子难做，愿意坚持活下去了。

    妈妈今天说姑妈去的头一天，父亲去看她，已经很久几乎眼睛都不转动的姑，大口喘着气，眼睛追随着自己的弟弟，急切地想说着什么，谁料到是回光返照，父亲和另两个姑泣不成声。这兄妹几个，从小到大相互依靠，突然离开一人谁都接受不了。

        17年过年时，我突然意识到姑姑们都老了掏了点钱给她们压岁，姑都不愿收，银平姑一再叮嘱来年一定不必，她有钱用，谁料18年过年苦命的她就是在床上渡过。

        隐忍的表哥只说希望自己的妈妈自此再无病痛，人后却红了眼眶，这一年多，顾着自己的母亲，去工地，上班，顾生意，两个表哥也瘦得像老头。

        深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泪湿枕巾，愿苦命的姑妈去往天堂，不再有苦痛，去到我爷爷奶奶膝下做无忧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