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壶月光下酒

-怀念林清玄先生以及我的少年时期

“关于上乘的喝法,春天的时候可以面对满园怒放的杜鹃细饮五加皮;夏天的时候,在满树狂花中痛饮啤酒;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叶青,人与海棠俱醉;冬寒时节则面对篱笆间的忍冬花,用腊梅温一壶大曲。这种种,就到了无物不可下酒的境界。”

这是林清玄老先生的一篇散文《温一壶月光下酒》,初读这篇文章竟有如见到夏花冬雪一样的惊艳和兴奋。那种写法和种种比喻都让我的小心脏砰砰砰地跳动不已,不断地喟叹:人间竟有这样的情调和浪漫,竟有这样的才思。这样细腻的体贴也是对月光的抚慰和蕴藉了。我默默地替月光和凛冽清酒感到幸福和感动。永远忘不了读到这句话“温一壶月光下酒”的激动,不住地跳脚,一直在鼓动双手,拍掌赞叹,还一个劲儿地跟身边的小伙伴不歇气儿地啰里八嗦地说:“写的真好啊真好啊,他是怎么写地这样好这样温柔的啊!” 身边的小伙伴一脸无奈,我只能摇着她的肩膀,不住地晃她还要问她,她被我的傻样儿给逗乐了,只能坐下起来跟我一起细细地再读一遍,再一次沉浸在这如秋海棠一样美的文字里。与其说我是爱这样的文字,倒不如说我是爱这样细腻体贴的温柔情怀,对人间一切美的事物都有一种小心精致,惺惺相惜的感情。彼时,我在读初中,正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小女生的年纪,最是喜欢挖掘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然后用自己的情感放大镜把它放大,拉远距离地欣赏,此中体味更增加了一种熨贴的回味,从他人的情感已经转移和纳入到我个人的情感体验了。自己为获得的新的美的体验而喜滋滋地笑个不停。

那个时候,我简直是坠入于林先生的只言片语里,无法自拔,自是处于最美的云端,悠然自得。

逢人便问:“你知道林清玄吗?”

其中一个同学问我:“你说谁?”

我说:“林清玄啊!” 小眼睛瞪地大大地,亮晶晶,充满期待。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跟我一样爱林清玄的知音啊。

那个同学不住地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啊,“ 生怕我失望似的,我的眼睛更亮了,好像有一团炙热的火在熊熊燃烧。“你说的就是香港的那个林青霞嘛,演过东方不败的嘛,我特喜欢她。” 

周围的同学哄堂大笑,我也崩不住地哧哧哧地笑起来。

其他同学说:“ 嗳,张同学说的是林清玄啊,不是林青霞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我也慢慢领悟到人生中最快乐的瞬间莫过于跟你一起傻傻分不清林清玄和林青霞的同学了。

那是学校的秋天运动会的时候,我的好朋友分享给我的林清玄的文字。最最讨厌运动会了,喊不完的口号,写不完的加油小字条。在秋风瑟瑟中从早坐到晚,闻着塑胶操场的味道。身边穿着蓝绿色校服的小伙伴们,仿佛一只只跳跃的小青蛙。叽叽呱呱,池塘里蛙声一片的错觉。校园外的铁栏杆站着成排的家长,观摩着池塘里他们辛勤养育的小蛙崽子,露出欣慰和丰收的笑容。

永远忘不了我可爱的小伙伴把书递给我时的笑容,亲切可爱,让成年多年的我想起来,也忍不住笑成一个小孩子。在密密实实的冬青树下,塑胶操场旁,我们俩窃窃私语,交流了许多许多关于林先生的种种逸闻趣事。又或者两人交替着读着林先生的文字,在稚嫩的声音中细细地体会此中意境。多年以后我不会想到,当年的种种竟也是让我细细品味的意境之一了。我很感谢她,她是我文学的启蒙之一。跟我讲了很多关于老舍,林清玄,郁达夫,萧红,张爱玲等等。或许大家仔细回忆,在你们的记忆里或许也有这样的小伙伴,你们俩一起读书,一起分享快乐和伤春悲秋的小情绪,甚至一起悄悄地讨论着隔壁班的男生,一起手拉手地去厕所,一起在操场的栏杆边说悄悄话。互相写信,互相分享心事,在每个晚自习,互相认真细致地品味你信中的情绪,她总是可以找到合适的字眼儿来慰藉你心中的烦躁。我爱这些人,因为她们的文字。我爱他们更是因为我这些少年时期的回忆。现在对这些名字更是有一种不舍的痛惜的心情,因为多年以后她不知为何却再也不联系我,经历种种,俩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竟这样相隔遥遥天涯。

多年以后的我依然热爱文学,依然每天都读这些曾经她给我分享过的作家,每次读到让自己情绪万千的地方,总是想跟她聊一聊。成年的我们,经历过生活之后,心境大不相同。希望你快乐。多年以后,你竟成了林先生文字里的那一壶旧时月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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