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落日熔金,路边的海棠花傲然挺拔的身姿被灼烤得萎靡不振,一切生物都变得奄奄一息,但万物总有一个例外。
我们正在走回宿舍的路上九月忽然盯着手机“嘿嘿”傻笑了两声,这货的老毛病又犯了,指不定是又看见哪个帅哥了。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大街上傻笑个什么劲?”
她一脸春意的看着我说“单身狗焉知美女之乐哉。”我朝她翻了个720度的大白眼“那美女您现在是开始发春了吗?”她抡起手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你才发春,我这个叫情窦初开你懂吗?”我一脸鄙夷的看着她
“姐姐你都多大了还情窦初开,我看是茅塞顿开。”
“反正现在就只有你连茅塞都还没顿开过,留着初恋的老女人!”我一口心头血差点没喷出来,谁能帮我收了九月这个妖孽,我要抬着八台大轿子来感谢他。因此我对这个让九月“情窦初开”的人不由得产生了好奇。九月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我刚想开口问,她就傻兮兮的腆着脸问我“你觉得杨泽怎么样?”我故意装作一脸茫然的问
“什么怎么样?杨泽是谁?”她露出一副这么帅的男生你都不记得,难怪你单身的表情看着我,我刚想伸手掐死她,她又紧接着说“就是我们在琪琪生日聚会上遇到,送我们回宿舍的那个”我当然记得杨泽是谁,毕竟帅哥就是会让人印象深刻一点。
“我说你上次怎么跟他聊那么久,原来是早就打人家主意了。”我作出一副看破诡计的表情。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不过我决定加点催化剂来写八字,早点拿下他,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她边说边拍我肩膀疼得我直叫唤。眼看着和我一样是万年单身狗的九月都有目标了,我不禁有点惆怅。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有人把我当做肥水!
(二)
九月其实并不一直是万年单身狗,她有一个前男友叫张晔,是个整天沉迷于电脑代码和游戏的理工男,一个月前刚分手。
要说起杨泽就不得不提起两周前九月同学的生日聚会。九月高中同学生日,要办一个比较大的聚会,她不想一个人去,就死缠烂打的要把我带上,听说可以蹭顿海鲜大餐,我屁颠屁颠的就跟去了。现场果然没让我失望,免费海鲜自助看起来就高端得不像话。
为了顾及九月的面子我一直忍着没开动,焦急的等着寿星发话,我在心里把小龙虾,大螃蟹,炒鱿鱼都吃了个遍,正盯着食物幻想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杨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一堆女生簇拥着出现的,琪琪生日聚会上都是女生,忽然出现这么一个高大帅气的异性,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抢去了主角琪琪的风光。所有人都被杨泽的帅气幽默所吸引着,看着大家都围着杨泽问东问西,把他围得水泄不通,我和九月就只能窝在角落里靠胡吃海喝来排解我们的寂寞。
直到琪琪开始将我们全部召集起来切蛋糕时局式才得以改变。琪琪把大家都互相介绍了一番,我们才知道竟然是我们学校,只比我大一级,这样的帅哥在学校我们都没注意到,活该我们单身。
杨泽在听说我们是他的学妹后,主动要求坐到我们旁边,准确的说是坐到九月旁边。我有点悲伤,不过这点悲伤和蛋糕的美味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我的嘴一直不停的咀嚼“吧唧吧唧”的都是我在狂吃蛋糕的声音,九月的嘴也一直没停过“叽里呱啦”的都是九月和杨泽在聊天的声音。他们就像是多年未的老友一样,有聊不完的话题和多年来配合出的默契。
他们的谈话是被我一个巨响的嗝打断的,我捧着肚子痛苦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学校?”杨泽看了看我吃得滚圆的肚子说“女孩子大晚上的走太危险,我送你们回去吧,反正顺路。”我刚想说学校就在对面,就我们俩的长相哪有什么危险。话还没出口,九月就先柔弱的回答“那就一块回去吧,有个男生会安全一些”我吃的小龙虾在听到这句话都仍不住要从我嘴里钻出来打她了。
蒙蒙月色下,九月裙角被微微吹起,树上的海棠花早已进入了梦里,我们却清醒得不合时宜。
我们三人一起走回学校,实际上是他们俩人并排走,我和他们的距离虽然只有一米之远,可我却觉得中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他们早就把我忘记,牛郎织女只顾自己相会,不顾他人乱言。我回味着嘴里的大龙虾味,凄凉的一个人自言自语。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在宿舍分别时像普通的男朋友送女朋友回宿舍了一样,般配得我都不敢上前打扰。
回到宿舍后我贼兮兮的问九月“你觉得杨泽怎么样?”九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什么怎么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自顾自的去洗澡了。
(三)
九月自己打脸我当然要装作一副不认识杨泽的样子。可是她还是不停的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我决定脱离张晔的阴影,找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我决定杨泽就是那个人,学文但是什么天文地理都懂,又温暖会关心人,重点是他不打游戏还超级爱看书。”九月数出一大堆杨泽的优点。我立即反驳“哪里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俩明明一样都很高嘛”她又一掌拍到我脑后继续说“张晔从来都不会帮我夹菜,只顾自己埋头吃”我又反驳“兄弟,你饭量那么大,要是只给你夹菜,等你吃饱,菜都没了,谁和你一起吃饭的时候不是抢着吃啊。”这次她用了我能感受到的最大的力气拍我的后脑勺说“你嘴那么毒,活该你单身”我耸了耸肩展现出一副“我单身我快乐的表情。”
给九月带来感情阴影的张晔我也认识,他的生活基本和电脑连在一起,不是码代码就是打游戏,刚开始追求九月时候还会每天陪着她上下课,追到手后就去陪自己的游戏小妾了,张晔很快就将九月这个正房娘娘打入了冷宫,一个星期都难得见一面,九月提过分手,可是张晔怎么都不肯。只要九月一提,张晔就抛下游戏又开始粘着九月做各种保证“宝宝,我们不闹了,我以后再也不玩游戏了”等九月软下来后又将她晾到了一旁。有时候连我都气不过,劝九月分手,她每次都说“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也没犯什么错。”可九月无限的包容并不能带来张晔真正的悔改。
九月和张晔又开始争吵,我对他们的争吵早就习以为常。每次都会以九月的眼泪和张晔的忏悔来结束。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他们的冷战达到了一个星期,没有人肯先服软。九月找到我,红着眼说“我太累了,我想分手了”我没有劝她,她和张晔在一起后的痛苦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也许分开对九月反而更好。所以就算张晔凶神恶煞的盯着九月告诉她,不允许她分手,否则一定会让她后悔。九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的心总是被晾在一旁,现在终于凉透了。
(四)
自从在聚会上认识杨泽后,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频率就变得极高。
不论是在上课的路上,还是食堂,图书馆都随时都可以遇到他,九月坚信这就是缘分。也是在这时九月发现自己早就忘了张晔带给自己的伤害,因为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杨泽,这个几乎每天都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所有的日久生情都是由一个怦然心动开始的。
“手机门”事件后九月开始追求杨泽,本来就经常遇到的两人在九月的精心安排下更是像开了挂一样的碰面,每当这时九月就冲杨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忙的时候他们也会偶尔停下来聊上很久。杨泽比九月大一级,课也比九月多,九月向他们班的同学打听杨泽的课表,每天一大早就占好两个座位,杨泽唯一的缺点就是赖床,所以每当九月在教室里最好的位置上向她招手时,杨泽就会笑着向她走过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每当这时九月就觉得自己天还没亮就爬起来洗漱打扮化妆,然后飞一样的冲向空荡荡的教室占两个好座位都是值得的。
九月追杨泽追得轰轰烈烈,连我都忍不住调侃她“你跟张晔才分了多久啊,前男友尸骨未寒你就轰动全校的去追别的小白脸,当心他面子上挂不住啊!”眼看九月就要把手拍向我的后脑勺,我一个侧闪就躲开了,她收回手说“我当初被他晾得骨头都凉了,他尸骨寒没寒关我屁事”
我说“行行行,等你哪天想表白了,要搞什么阵势记得叫上我”毕竟我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浪漫的表白也该算我一份。她微微一笑,激动的拍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我打算明天就表白”什么叫套路我今天总算是明白了。
九月这丫的就是拉我去做苦力,我在学校一个人烟稀少的空地上摆了一下午的蜡烛。刚摆好准备躺在自己摆的爱心里感受一下被人表白的快感,就收到九月的短信“我和杨泽现在在朝这边走了,快把蜡烛点起来,我的终身大事就交托在你手上了。”我气的想跳起来把这些蜡烛都踢飞了,可是想到昨天从九月那里敲诈来的包一个月午饭的承诺,又摸摸空空如也的钱包,还是不由自主的掏出了打火机将蜡烛一个个点燃……
旷野上的樱花树都盛开了,花瓣一片片的飘落,落在蜡烛的中间。我躲在树后听见九月对杨泽喊“杨泽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她的声音在颤抖,那么多蜡烛在燃烧她还会觉得冷吗?我紧张得等待杨泽的回答就好像是我在表白一样,绵绵的樱花雨下我听见杨泽磁性的嗓音响起“傻瓜,表白这种事情应该让我来”
我又开始了孤零零的独自生活,九月和杨泽简直是真天黏在一起,连我都替他们感到腻味。
他们一起养了一只猫,叫“杨小九”,我每天听着杨泽腻腻歪歪的叫“小九,小九”,九月和猫就都跑过去钻到他怀里,那感觉活脱脱是一家三口,毫无违和感。
街边的冷风将我的大衣吹起,我把衣服裹紧准备回学校,朝他们那看了最后一眼,杨泽把九月紧紧的搂在怀里,风吹着他的发梢,却一点也吹不到九月身上。也许最好的爱情就是像这样为你遮风挡雨。
(五)
九月和杨泽100天纪念日,他们约在九月最喜欢的一家餐厅庆祝。
杨泽说最喜欢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吃东西的样子,可爱得像一头饥饿的小猫,然后又装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说“但是我是老虎,你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九月一下窜到他怀里说“我才不逃呢,我要一直黏着你。”才刚转过头九月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她那个整天沉迷在游戏里的前男友。
想到自己当初和他分手时他的不甘心,九月开始紧张,她害怕她和杨泽好不容易发展出的感情会被他破坏。可张晔走过来后却像没看到她一样,径直走向了洗手间,九月虚惊一场,又自嘲当初在一起时他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现在分开了,他恐怕连打招呼也不想和她打了,这样也好,大家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胡思乱想间杨泽忽然说要去一趟洗手间,九月依依不舍的从杨泽怀里坐起笑着说“嗯,你去吧”。无聊的一个人吃着东西,九月见杨泽这么久没回来决定去卫生间补个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张晔的声音
“到时候了,你们俩可以结束了”九月心里一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你呢?还想和她在一起吗?”如果说听到张晔声音时是震惊,那在听到杨泽声音和对话的内容后就是震撼了。九月脑袋空空,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想,看到她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难过,我早就不喜欢她了,就是接受不了她先提分手而已,我就是要让她体会我当初被甩的感受。最近辛苦你了,你找个机会跟她分手,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九月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原来从一开始的相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他们只不过是看着她出丑,看着她把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寄托到一个带着目的接近她的人身上,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进他们的陷阱里,再一铲一铲的用土将自己活埋。
她一步步的走出餐厅,平坦宽敞的大道她却差点摔倒。九月心里很痛苦,可是她一点也不恨杨泽,她难过的反而是自己即将失去他,她的脑海里都是他对她点点滴滴的好,即使这些好全都是假的。
她听到有人在叫“小九”,那声音很像杨泽,温润又不失磁性。原来她对他的爱早就因那一句“小九”而深深种进了心里,无论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小九,你怎么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是杨泽。“我们分手吧”几个字清晰又尖利。杨泽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果然早已认定了九月对他的喜欢,他以为分手那两个字只会从他口中吐出。可是杨泽难以置信的表情里还夹杂着痛苦和不舍。九月想,他装的可真像啊。明明是一场戏,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当成梦来活,明明是我被当做小丑来耍,现在这场戏要落幕了,他还像一个敬业的演员一样,将落幕前的最后一个表情做得那么到位,让人以为他曾经流露出的感情都是真的。九月冷笑“别装了,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现在是很痛苦,甚至比当初我和张晔提分手时的他还要痛苦,现在你们满意了吗?”眼前一片朦胧,还不等杨泽开口九月就转身离开,身后的杨泽只是呆呆站着,没有一丝要追上来的意思。原来九月所有的猜想都是对的。
(六)
分手后杨泽都没有再来找过九月,而九月看起来也一切正常。
她说现在一个人可以不用再担心那个人有没有吃饭,不用再为了陪他和他一起吃饭,终于可以下定决心减肥了。
九月每天晚上都去宿舍球场跑步,风雨无阻,坚定得都让我怀疑球场是不是有我没见过的帅哥。所以我决定和她一块去跑步,她高兴的说,好啊,好久没人陪我一起跑步了。说这话时她楞了一下,以前陪她跑步的人一直是杨泽。路上我小心翼翼的问她“张晔搞的这事你就没想过去揍他一顿吗?”九月摇摇头“如果当初我和张晔在一起的时候,他能花设计我时的一半心思陪我,也许我们就不会分手了。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大概就是这样,你被一个人伤了心,就要靠伤另外一个人的心来修补自己的伤痕。”
这是我认识九月以来她说的最有哲理的话。我还在絮絮叨叨的骂张,九月忽然停了下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坐在树林里的石凳上喂着小猫,那只猫依偎在女生怀里。男生一只手搂着女生,一只手喂猫,那画面任谁看了都觉得温馨,男生紧紧搂住女生的模样像极了几个月前的他们。
我偏过头,微暗的路灯下,九月的脸上有一闪一闪的亮光,亮光滑动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她看着男生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寂静的夜里我的耳畔回响的都是九月轻声念出的“小九,小九”。
没有爱人呼唤,就只能自己幻想……
为什么我写的所以爱情都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