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凉忆

      舞一曲绫惊，啸一声烟平。若非王孙富贵，怎愿半世浮沉？看汴京城下，寒鸦鼓社；问红楼馆中，艳妆为谁；叹破碎河山，倾覆墙摧；泣八荒宇内，残忆难追。

      北宋末年，金人入侵，城内颇不泰平。将军自平迁入此地以来，便与那金人顽抗，誓死护城，百姓便觉得有了些许依靠，停下了迁徙的脚步，原本迁出的百姓们也有些许搬了回来，但却仍不敢在此安家立业，怕金人强行攻城，白日里，街上人如密蚁；黑夜里，灯火无人添芯。只一家红楼中，灯初尤彻，无半点寒意；歌舞至晓，唯客子酣醉。

      将军饮至子时，客者皆规辞回家，舞者俱落幕退避，唯阁台上一女子，轻拂寒弦，微赋花间，更风过，珠帘落。只见那女子着一身翠白绿裴舞薇裙，绾一头綮黑蔌髻盘鹧发，别一只绺紫双凤衔珠簪，挂一双妍红琉璃坠玉环；眸中含情，眉间传情，嘴角挂情，琴音诉情。再细看，她棱骨分明，双眼丹凤，玉指纤细，洁齿芋白。如九天仙境之玄女，翩迁入尘；似前朝花镜之杨妃，顾盼神飞。她停下了琴音，介时，他撂下了杯盏。

    “公子还不走吗？"

    “为什么要走？”

    “今天下大乱，胡军猖狂，宋军疲弱，世人皆知山河必亡矣，故俗人易装潜于漠北，歌姬携箱躲于江南。此世人皆知，何故问我缘由？”

      原来姑娘是劝在下退去此城，觅一安身之所呀。

      你无此意？

      非但无此意，在下还要告诉姑娘，胡人南下，山河飘零，百姓失所，骨肉流离之时不久矣！今兵士已持枪整马，将军已坐帐朱砂。不出半年，必教那胡兵败退北海，那可汗入京跪臣。

      你是？

      在下是朝廷的廷威将军！

      她怔住了，良久，痴痴的说到：将军在上，小女子酒后胡言了几句，望将军勿怪……

      无妨，只是，可否请姑娘把这曲子弹完？在下明日便又要整肃去往他方了。

      为何又要归去？她含着珠问。

      圣上传我赴泗城看守

      那……

      必归！

      必等！

      她重整衣裳后，又抚起了琴。弦雨滴透，润了多少痴男怨女的梦魂；丝云漫密，系了多少月老媒婆的红绳。他们举酒朝月，她们对杯相饮，仿佛已忘了明日之别绪，似今夜风露解其意，实高阁女子晓其情。

      他去后，金人便集结十万之众攻城，顷刻，城内血流成河，而那红楼在烈火之下倾然及下，高阁成灰。

      他急忙从泗城奔来，日夜不停，车马不歇，至红楼门前，唯残琴断弦耳。

      他向朝廷请战，朝廷不允，他便私自冲入两军阵前，手刃胡人千余，终，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请一首无羁，品一杯情尘。即使富贵终身，唯愿得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