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养育我的土地

作者：张野

来源：西厢风雅微信公众平台

        喜欢沈从文，首先是因为他笔下瑰丽淳朴的湘西世界。其次也是缘于自己是湘西人，正所谓“生于斯，长于斯”，对养育自己的土地有一份难以割舍的爱。而沈从文又恰是这样一位把湘西写得有如世外桃源的作家。因此，案头上总少不了那本十五岁就开始阅读，书角已卷起来的《沈从文精选集》。

        在那里，我第一次从书本上读到了自己的故乡，湘西重镇沅陵。当时年幼，读之欣喜不已,原来我长成的小城名气如此之大。然而欣喜之余也不禁困惑，因为先生《沅陵的人》等作品提到的辰州符这些具有浓厚神秘色彩的风俗文化我竟闻所未闻。兴起之下，向小巷中蹒跚而行的老人寻问方得知一二。此事令我感慨不已，许多湘西本土文化已然消失或正趋消失，我们不得不面临文化的断层。又比如傩戏，这是一种充满原始巫术色彩的艺术，隶属于楚地文化。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中感叹，这样神奇浪漫充满活力的独特文化只能产生于被理性精神统治的中原文化之外的楚地文化。两千多年过去了，楚地也由一个烂漫的少年，成长为理性的壮年。而近几十年铺天盖地的城市建设也让曾经的水乡小镇只能停留在沈从文的书里，黄永玉的画里。积木般的混凝土高楼挤走了门前的小河以及走在屋里"嗵嗵"响的木制吊脚楼，大街小巷的车水马龙取代了石板街上叫卖豆腐花、白糖的吆喝声。风俗画般的生活只成了老人茶余饭后追忆往昔的谈资。

        幸运的是，神秘的湘西几千年下来文化底蕴深厚，任你城市侵略再强大，文化根基总还在。一些风俗习惯已流淌在湘西人的血液里，忘也忘不了。比如，我最熟悉的便是赛龙舟和沅水号子。有人说赛龙舟其它地方也有，算不得湘西特有风俗。那是不晓得湘西赛龙舟的独特之处。其它地方重在赛，而湘西则既重赛，又重看。赛龙舟的那天万人空巷，都聚集在江边观看向祖先祁福的巫傩，隆重地游江，然后便是激烈的比赛。即使那天再忙，人们也会在江边驻足眺望许久方才离去。观众的呐喊声愈大，划手的劲头也就愈足，比赛也就愈精彩。这一场景，沈从文的《边城》写得极为精彩!有时比赛结果不如人意，两支船的划手便可能举起木筏以示挑衅，虽不符现代体育精神，却十足体现了湘西人民喜怒现于色，直来直去的豪爽性格。而沅水号子更是显示出湘西人不畏艰险的精神。沅水号子产生于常年在江上运货的水手。沅江险滩极多，在外水手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遇到，常有生命之虞。而性格倔强的湘西人，不但没有惧怕，更唱出了许多高亢的沅水调子，以示不惧艰险。我想，所谓天籁，也不过如此了罢。来到吉首后，又听说了历史悠久的河溪醋。在网上搜索一番，方得知沈从文和黄永玉两位老湘西爱喝本地特产的醋。据说，这也是二老长寿的秘诀。在前辈面前，总觉汗颜，虽身为湘西人，却对湘西的了解这般有限。

        来日方长，我想，我将用我的一生来了解你。湘西，养育我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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