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记—北京方砖厂69号

        周六白天温度升到六度，鼓动程咬金去市区转转。我们辗转天桥逛了一圈，夜色渐浓时起意去锣鼓巷还愿吃方砖厂那碗炸酱面。上次路过，被预算两个小时的排队吓到了，半途而废。坐上特11路双层巴士，围绕着大栅栏、前门、天安门、王府井等诸多赫赫大名走马观花，落脚宽街路口南。一条小巷抽身进去，七拐八弯往里走。

        黑漆漆的小巷里，方砖厂69号隐身在三岔路口上。从远处看，满堂坐满了人，都扒拉着头，看不出是饭食的妙处。面店单一卖炸酱面，三十多个平方，三列桌椅，满满当当的。一小伙又高又胖的身形堵在在入门处，把持着排位大权。我们挤在店内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眼睛所到之处，都是食客正在进行时的吃相。四五个伙计，在店里忙活着。分工一目了然：煮面的、装盘的、跑堂的。还好，我们等了两个位子就正式落座，还没打量清楚桌上的物件就上面了。一式三份，面、面码和炸酱，分盘盛装。面，依然是我熟悉的粗壮，这是北京炸酱面面条的经典尺寸。面码份量很大，心里美萝卜丝、黄瓜丝、黄豆和烫熟的圆白菜丝簇拥在碟子里。炸酱黑乎乎、油滋滋的，看起来非常浓稠绵密，在深口碟里凝固得四平八稳，溢出了一圈清澈的油水。我学着隔壁的食客把面和炸酱拌了才混合了面码，事实证明这样更均匀快捷。两口下去，我和程咬金都点头互相示意：还可以哎。面条比以前吃的炸酱面要软和一些，大概是圆白菜占比大的缘故，一并塞到口腔里，很顺口。北京炸酱面对于一个四川面条爱好者来讲没有惊艳之处，咸淡适口足以满足我所有的期待，因为好多次都觉得过咸。愉悦之处是炸酱里有小粒肥肉丁和大粒的瘦肉块，油炸的火候很得当，不干不柴绵软焦香，肉味十足，大大改观以前吃到的印象。这感觉立即升级了我的好感，也让我的味蕾变得严肃认真、小心翼翼起来。果然，不经意处又吃到两次茴香的滋味，给朴实的酱香增添了一丝不俗的情趣。桌上摆着腊八蒜，瓶子泡得满满的，随取随用。娇小的蒜瓣保留着清白的色泽，辣味很浅，每一颗都清淡脆嫩。不爱吃腊八蒜的我也控制不住，时不时咬上一口。更让我意外的是，熟油辣椒也鲜香滋养，有四川的韵味，这导致我在吃面后半场加了两次。

        吃面临近尾声，注意到一位脸面干净和善、五十多岁的女师傅在我旁边商量着店内的杂事，貌似店里主事的。我赶紧向她表达了我的口感体验。我每一次夸赞，女师傅都一次次回应着谢谢。最后她极力推荐我就着剩下的炸酱汁喝碗面汤，亲自去厨房给我舀了半瓢来。果不其然，这几口酱香浓郁的面汤给我的吃面之旅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撩开门帘，一脚踏入黑夜里。咦，不仅没有凛冽寒风撞个满怀，门口竟然还排起了十米的长队，让此时的北京充满了成都一样的祥和行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