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闲倚山村水驿

零点航班,人迹稀少,街灯零疏。在宜昌小住一晚,暂得休息。入屋,见壁纸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流动着奇幻的彩色,我心下一阵错愕后满怀欢喜。甩开一切思虑后在床上细细品味这夜光之美,以及舟车劳顿后对睡眠有所贪欲。次日,在清早凝视雨后的城市,车内我的想法又开始不安分,想起我在北京海淀区居住民宿时所思:“晚上寄寓在居民房中。几栋数十层的建筑被安置在铁栅中,受命于告示牌上的温馨语句而奋力成为所谓的家园。往下细看不过是一些紧密相连的便民店铺与慢悠而行的居民,中国大多小区都是如此。而又有多少人为了这样的普遍生活构造而四处奔波,也许就此搭上一生。”不知几年后我自身又是怎样的情状,隐隐担忧。

  到家后,有股难以抵抗的疲倦,沉睡很久。许久没有未吃到家人做的饭菜,甚为想念,不禁胃口大开。正恼怒自身不加节制的饮食,在回家后的第三天也慢慢克制下来,由大学学来的饮食习惯占上风。白天在卧室看《维多利亚》,固执如我,总能从中反观到自身。她曾满足于封闭式的赏识,拒绝任何形式的唐突改变,面对变化,她也和常人一样会哭会闹,试图阻止一切的发生,却无济于事。在无奈顺从后,发现人生的新风景并不是那么不可接受,反而更适合自己。我仿佛再次窥视自己的人生历程,有时总会莫名想要重新将某些岁月再来一遍,怀念惊为天人的美好,转念一想,惧怕相伴而来的痛苦,最终只能苦笑摇头。可放眼一望未来,它的不可知性又似乎成了前进的唯一动力。在思虑来回摆动的空隙,凉飔可逸,同时生发出过往之人的不舍与眷恋。晚间浸入阅读时光,将三本风格迥异的书三管齐下,让头脑风暴空前繁盛。最后思维的火花侵占自身的所有力气,自身选择颓然地躺在床上,托付给婉致的粤语歌曲。最近很想去杭州看一看已故的诗人,要知道,我这一生最璀璨的时刻是从一个车站到另一个车站,我在那里拥有神秘而孤独的心境,值得我去凝神与沉溺。零星想起我在西安城墙下骑单车,在北京的居民区听京剧,在广州地铁站为粤语迷失,微微一笑。

  偶尔也会去歌房独享个人时光,无人打扰。在歌房里全程默默看完《早班火车》。音乐影视仿佛是对八十年广州风物的某种还原与纪实。我忘不了那天醒来我从高楼落地窗眺望广州老旧街景的场景,常常恍惚得以为时空交错,我借助保留的建筑与保留的风情进入到穿越的隧道。晚上和朋友骑单车回来,在路上看见几个高中留着中分男生说着粤语吃喝笑骂。那曾在我童年中奔走而过的港片旧影正猝不及防地依附在这个陌生男子身上。我放任自己迷失在美妙动人的发音中。虽不能对应相应的汉字,只是这扣人心弦的声调与音色足以让我痴狂。这点迷糊与朦胧创造出让人幻想的空间,人在其尽情舒展与缷驰,酝酿出个人审美趋向,渐渐地参与自己的思维构造,时时地浮现在人的意识之内。五月,我度过了一个美妙的时光。 得不到爱情与亲情的理解与支持,把热血洒在音乐上,似乎不止是因为热爱吧。我相信他在里面得到的是深邃的宽容与关怀。他的音色具有极强的辨识度,是螺旋式上升地爆发,兼顾悲天悯人的柔软质感。这种精神力量拉扯他往前奔赴,眺望的姿态是挣扎后的锤炼,凝聚成一种超强的艺术魅力。如何度过一天,我想有他的音乐与几本书,我便能自给自足,自成圆满。听了他几首慷慨激昂的歌曲后,落脚到这首失意孤独的曲目《谁陪我闯荡》,“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前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寻梦像扑火,谁共我疯狂。长夜渐觉冰冻,但我只有尽量去躲。几多天真的理想,几多找到是颓丧,沉默去迎失望。”“谁愿夜探访,留在我身旁。陪伴度过黑暗,为我驱散寂寞痛楚,寻觅没结果,谁伴我闯荡。期望暴雨飘去,便会冲破命运困锁。”我无意地跟着哼唱,顿生无尽柔意与酸楚,那一份触动让我也觉得前路茫茫且坎坷。

    这几日疯狂迷恋李子,在脆响的咀嚼声中总令我想起高三的夏夜一个人对着茫茫奔走的雾气独自吃着它,漫想未来,偶尔低头会望见一排意气风发的男生骄傲地从西门回家。运气好的时候,我会在人群中敏锐的捕捉到自己心仪男孩的身影。我们之间并不熟悉,只是在紧张的学习中,我总能时不时地在校园撞见他自信发亮的眼睛。我沉默而长久地注视,让爱慕成为一种单方向的行为。我这个落魄之人仿佛追逐于荒野,呐喊于大漠,只有自我回音是唯一回应,也甘之如饴。自我撕碎,完成一段曲折的告白,这段恋情成了我自己的一件事了。两三年过去了,恍然如梦。我已经不记得他的样子了,除了比较特别不可一世的眼神。后来上了大学后,陆陆续续地喜欢过两三个男孩子,却不愿意接触。我渐渐意识到自己其实更倾心心中制造出的幻影,苦笑。我在情感天地一直属于流离失所状态,它们对我本身的接纳度远不如文学,常让我失望不已。有时甚至我怀疑对感情投注太多的期待与理解,与现实错位,永远生活在一个观念的世界里,现实的土壤无法为我的理想化感情提供生存的空间。我再也不敢怀着惊心动魄的心情去触碰它。

    与家人去了最近新开发的旅游景点,规划与设施显得很寒碜与简陋。进入地下隧道,五彩灯光沿着石壁闪耀,旁边水声轰鸣泻千尺银河,溅玉飞珠,冷气分青峰,流淌着润翠的绿意。朱红色铁道直通洞底,摇摇晃晃,吱吱呀呀,我冷汗直冒。我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下探望,于阶梯之间空落的缝隙间瞥见溶洞石壁锋利,斧劈刀削的地貌。于未知的迷惘中我总联想到死亡,怀揣着未完成的缤纷之梦,对生的渴念异常强烈。为了消解过于旺盛的紧张感,我眼神投向周边:水柱从高处跌入深潭,撞击炸裂出碎玉雪团,一簇簇飞洒周边。


归来闲倚山村水驿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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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人们都还在学校,我一个人在家阅读写作与看电影,偶尔出去走走,想一些事情。我估摸等她们回来,我又该出去做社会实践,我们总是错开,可总是错开的的又何止是我和她们。在公众号里看见学弟学妹们经营的模式,其雏形与他们口号里描绘的蓝图相去甚远。我本以局外人的身份去建议某些文案方面的东西,反复掂量下,自认身份过于尴尬,也只好接受自己已经退出这个事实,不便插手。只是想到这风风雨雨的一年,我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感情就这么随风而逝,心下不甘。可无可奈何又让我只能去书里躲一躲,在逃避中写下长长短短的书评,将深情打碎在自圆其说里。接着又穿梭在现实里,为出国一事忙得焦头烂额,有太多繁琐的手续是我始料未及。终于定完机票,疲惫得犹如千年未睡,又瞥见书桌上的一堆资料还未处理,不禁焦虑,不愿理会。有时也想获得怜爱,被坚定选择后能够尽情脆弱一番,可我并不具备流露软弱与忧郁的通行证。我只好将自己浸泡在冗长优雅的英剧里,将感性全面铺展,让跃动的画面在上面作画,描绘我所不能企及的艺术隐喻。以及,欣赏中英转化造成的反差美,在某一刻成为语言的信徒。

      假期和亲戚们吃饭的时光居多,我被频频问道未来的规划设计问题。在这个狭隘的生存环境里,人们对职业的设想比较务实与单一,我的天真幻梦暂且被我搁置一边。我只是表面友好地笑一笑,痛苦地听着人们讲述各自的现实。我们都不过是挣扎在各自的生存语境的凡夫俗子,我们为什么要一样?即便往后我真的不得不走上那一条既定的路,我也希望是自己为理想不断争取后受伤到只愿妥协的地步。同时,我也和大多数热血年轻人一样被一种不确定所激励,希望从一个令人心生厌倦的日常生活中跳跃出去,拥抱一个更符合自身天性的新世界。可现在我还经营着一种双重生活,一方面疲于应对生活的琐碎,另一方面等待着一种特别的时刻来临。

      我喜欢不同。这种不同带着温和的差异和微弱的共性,足以让我产生餍足的情绪。在不同家里留宿,感受每个家庭的氛围,以及反观自身情况,勾勒未来家庭模式设想。我无意刺探任何家庭的隐私,只是喜欢任何形式的倾听与内心思索。有时也会怀念在旅途中的颠簸,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睡过的大大小小的床,等等,形成五光十色的表述素材。有时候刷动态,见朋友们忙着恋爱,追星,考研,雅思,出国等,想着自己只有在无尽的漂泊中才能找到某种安心与自由,不禁哑然失笑。因为里面没有任何标准来衡量我,让我的敏感自由驰骋。很少有地方能够让我产生“家”的归属感,即便有,都会是昙花一现的产物。我追求的永恒性只能在书里停顿,成为不可言说的无望。我所能想到的未来生活最近总是这样的图景:穿着朴素无华的衣服,带着厚厚镜片的眼镜,一板一眼地在堆积如山的书桌上伏案工作。日日如此,青春就托付在此,不问世事。最终练就成封建呆板、迂腐落伍、传统严谨的性格,最后毅然踏上相亲之路、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是一个略微浮躁并时时忙碌的山城妇女,烹饪油烟的侵略和家中老小琐事的烦扰,令我早已顾不得愈生愈旺的皱纹和色斑。

      我坐上车,回家。车窗外一切都归于黑暗,什么都无法进入我的视野。无边无际的混沌与无声无息的空虚侵占我了。整夜整夜失眠,无法否认了,我想念你,在一个渺茫的世界里畅游,触碰你的脸庞,融入到彼此的共同意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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