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

          它是院中最破落的小屋,既没有诗人笔下的那份恬谧,屋外也没有可赏的春色,倘若天公不作美,大雨连绵不断,屋内还会布满湿气,而今年尤甚。

        若不是当年贪图它廉价的房租,也许今生都不会再到此处。摆上好层层的货架,再架起几排不起眼的白炽灯,便成了我日常工作的地方,而这一呆没想到也有七个年头了,屋内湿气所散发出熟悉的霉味也渐渐地成了我身上最独特的味道。

        这里鲜有人至,每天除了我自己,也许个把月都不会有人光临,即便是送货上门的快递师傅,也是放下货物便匆匆行去,从不曾打量。以至房梁上那层日渐泛黄的裱糊都在诉说着不满,还不忘嘲笑我的不思进取,偶尔有人信步至此,举首之间总得感慨一句:“这房子得修修了呀。”我总是笑笑,不置可否。

        不过近几年来,我也是不间断地为这小屋购办了几件物事,除了一把风扇,一条竹凳还有一张躺椅。这躺椅也是有些年头了,不过身子骨倒还算硬朗,至少能承载我不菲的肉价。我就喜欢躺在这椅子上做梦,却又怕无意间加重了身子的份量,从椅子上狠狠跌去。有时又会一边吹着风扇,一边听着屋外淅沥的雨声莫名地睡去,若一生无所苛求,这也算得上舒坦。不过那讨厌的蚊子却不肯轻易放过我,总在耳边嗡嗡作响以示警告,有时还会叮我几个大包作为惩罚。

      我总感觉这小屋过于单调,然而墙角乍起的青苔却不知何时为小屋添上了一层鲜绿,如果细看,还会发现屋角正在辛勤结网的蜘蛛,这时我便会忍不住发笑,嘲笑他们的自不量力,嘲笑他们的痴心妄想。

      为了消减屋内的湿气,我便常年把门窗打开,看看炽热的阳光能不能祛除屋里的晦气,却不曾想引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日,我方才踩进屋门,一股黑影便从货架上蹿出,继而跃过窗户爬上了房顶。我退出屋外,望向房顶,竟是只黑色的野猫。它注视着我,似乎在怪我清扰了它的午休,我一时童心大起,也对它怒目而视,自是不肯罢休。许久,在我越渐凶悍的目光下,它只好不情愿地走开,我亦泛起胜利者的微笑,心中不免跟着得瑟一下,“哼,跟我斗。”

        可是战斗似乎并没有就此结束,这厮隔三差五的便往我这里跑,这破陋的小屋竟开始无端地热闹了起来。我亦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厚重的开门声把它吓跑。然而不管我再怎么小心,在我推开门的瞬间,它总是很识趣的从窗户离开。我从未盘查过它呆过的货架,它也不曾在别的货架上留下足迹,不经意间,这便成了我们惺惺相惜之间最好的默契。

        不过最近它已经很少来了,我想它应该有了更好的归宿,这小屋虽能遮风挡雨,却终难挡它矫健的步伐。屋外的雨也渐渐地停了,屋内的房梁也停止了抽泣,这天总有一天会晴的,这野猫也终会有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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