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娇之死

听闻彭春姣老人去世的消息是在一个陌生中年妇女来办业务时口中得知的。只见她穿着光鲜亮丽在营业厅内左瞅西望,似乎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她手中拿着老人的身份证和社保卡向我走来时,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浑身感到不安。

“帮我取下这养老金和死亡补助吧?”这女子把身份证和社保卡递给了我。

我看了看相片,一个廋小的老太婆,确实是彭春姣老人。这大概就是她剩下的最后东西。里面还有200多块钱,上个月的补发的养老金。没想到政府刚刚把养老金的额度由85块提高到103块,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彭春姣是民国二十五年生人,经历过两个朝代,没人知道她真正的生辰。第一次见到她来行里。着实有点受到惊吓。她佝偻着的身子快要碰到地面,鼻子左侧还长着一个桃子那么大黑色瘤子,走一步叹息一声。不知道她是累着喘气,还是因为病痛的呻吟。但可以推测到的是她是一个孤寡老人,在整个横岭瑶山里过着最差的生活。每个月的收入就靠政府补贴的85块钱。至于她是这么生活的,这就无从知晓了。

听知道的人或多或少的说起过她。原来他的丈夫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日子虽然紧巴,但生活其实也过得去,有口饱饭吃。后来丈夫得病去世了,留下了三个儿子。老大家里也甚是困难,自己和媳妇常年有病,唯一的儿子又因为犯事被判了十几年牢,现在都不知道出来没有;老二还是五十多岁,昨年就因病死了,一个小仔也坐了三年牢;幺儿刚到中年便出现了肾衰竭,治病熬了十五年,最后四十多岁就归了西。所以,现在她也不止到该依靠谁。自从丈夫走了,便孤零零一人。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街坊邻居也就习惯了。至于有人说,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能够吃低保,或许是还够不上那条件吧,因为还算不上“孤寡”。村里自然也不愿意多事自找麻烦。

其实她鼻子上那个肉瘤如果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变大,从2014年社保卡上采集的照片上看她的鼻子看不出任何东西。如果及时治疗切除,现在或许她应该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她是银行和卫生院的常客。几乎每隔几天就一趟银行和隔壁的卫生院。不过有时候顺序有别,到了月末发养老金的时候就会先来银行,然后再去隔壁卫生院。如果钱用完了就先去卫生院欠着,再来银行取钱。有一次因为欠着钱,卫生院没有给她治疗。她几乎近爬的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进了营业厅内,喘着大气坐在椅子上。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的给她仔细查询确认,账户余额为0。她忽然抽泣了起来,这让我们慌了神。然后忽然恳求我们借她点钱去隔壁卫生院治疗,或许是忍受不了那种疼痛,又或许是悲戚自己的遭遇。我打开安全门准备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像是严正的警告,好像是吃了很多次这样的亏。“你这次给了她,她天天守在这里等你。还有,我们不能与客户发生钱财来往”。隔壁一旁的客户经理从兜里掏了20块给她,让她赶紧离开,最好是到月末的时候再来。不过,她还是按照一周三到四次的频率过来。有时候也不来窗口查询,就呆呆的坐在休息的椅子上,眼神越来越呆滞。有时候碰到上面的领导检查时,也会掏百多块钱给她,让她回去好好休养。

最后一次见她也记不清什么时候了,大约6月份的时候就没再见过她的身影。和卫生院医生碰到的时候还偶尔提起,不过也没人关心,只是好奇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其中有一个自称是她外孙的女子拿着她的社保卡给她取过一笔养老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有人说是她的孙子出狱把她被人接走了,又有人说是死了。

“好像是上个月,又好像是八月份,反正那时候快开学了。”

直到今天这位中年妇女为了那笔大约600块的死亡补助出现在了横岭,我才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不太确定的给我证实了去世的日子,为了好计算补偿金的到账时间。看着被减了一只边角的身份证,我确信这是真的。看着证件上的相片,这个老人显得很慈爱,她又似乎是在微笑,并没有人想象的那么可怕。或许,她走的时候,很安详。只是,我的心里有些异样。(2018/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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