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桌敬完酒,就该新郎入洞房了。连城璧有些醺醺然地拜别了好友宾客,忐忑不安地向新房走去。
虽说是明媒正娶,可他连牵她、抱她都不好意思,若说行房,更是难堪。
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当他仍尤自犯难之时,新房大敞,采月和一男子极为亲密的模样就映入眼帘。
连城璧远远的站在庭中,只觉一阵阵怒意传上来,他心里似有股火焰在燃烧。
那男子是何人?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言语轻浮至极?
璧君为什么同他举止如此亲密?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璧君不推开他?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条毒蛇,盘旋在他心头,啃噬着他的心。
连城璧想立刻上前问个清楚,但他却是个有礼的君子。即使醉了,他也要恪守礼则,别人不说的话,他绝不追问。
可是他想起朱白水说的那些话,心实在是无法平静。
难道他就是萧十一郎?
难道璧君爱的人真的是他?
可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说?她又为什么要回来与我成婚?
连城璧缓缓前行,强行清醒了几分,临至门前,千万思绪终是汇成一句,“你们在做什么?”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正打算解释,便见采月接过了他手中的木簪,特意晃了晃,道:“他是我的朋友,特来送贺礼。”
萧十一郎愣住了,他看着采月,这是第一个称呼他为“朋友”的人。
连城璧闻言,疑虑顿消。
不过一瞬,采月又将木簪塞回萧手里,面对连城璧眯了眯眼,弯出一个轻浅的笑,说,“可是,我希望由你送我束发簪。”
萧十一郎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待下去,况且他也有些事情急待解决,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连城璧看着眼前冷俏无双的女子,眸清如水,朱唇轻点,不觉一时失仪,呆呆地从怀中摸出一只金簪,道:“我早已买定,只是不知璧君是否喜爱?”
采月心中一动,接过金簪细细瞧。
那金簪整体纤细简单,端呈祥云,内嵌一颗白玉珠,溢彩流光。
“我很喜欢。”采月不加掩饰地回应。
“日后你若喜欢什么只管告诉我,只要世间有的,我都替你寻来。”连城璧温柔道。
若是我要你交出藏宝图,你也愿意?
采月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一句,“日子还长。”
“城璧,能否替我将这凤冠取下来?”采月摇了摇头,脑袋上的金饰丁当作响。
连城璧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取出十二只固首金钗,然后将那凤冠摘了下来。
“呼,”采月端起了一杯合卺酒,递给连,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上挑的眉眼忽而带出无限的风情,道:“相公请。”
这是她第一次调戏男子。
若是被人知道江湖第一女杀手此刻正在调戏一个呆头鹅君子,还不教人笑掉大牙?
连城璧凝注着采月,接过酒杯,温柔地笑了笑,柔声道:“娘子也请。”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交臂喝了一杯合卺酒。
酒后。
“咳”,采月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她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
连城璧先她一步,牵起她的手。
他要做什么?难道是……
不待采月深想,连城璧就带着她到了院中。
“璧君,你等会儿。”
连城璧松开采月的手,从身后掏出一只玉萧,悠悠吹起来。
顷刻间,萤光点点自草丛中飞腾,萦绕在采月周身。
采月伸出手,一只萤便在她指尖停下。
她突然觉得很快乐。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所有的虚假伪装,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
采月看向连城璧。温润如玉的少年身着喜服显得几分亲近,不同于往日的白衫,疏离而自持。
空阔的庭院,一对新人皆是一身月光,遥遥相望。仿佛一幅绝世的画,静谧而又美好。
采月忽而兴起,从腰间抽出流云,自庭中点足飞起,行云流水般的舞起剑来。
连城璧一曲终了,抬头仰望。
只见采月轻盈旋身,凭空凝形,火红的身影在庭间翻飞,像是一弯血色的月牙。
好俊的剑法!正当连城璧揣摩入神之际,采月已飘然至他跟前。
“看剑。”采月娇喝一声,直向连的腰间刺去。
连城璧闻声猛然抬手,以玉萧相抵。
“你若是打得过我,我便……”采月话说一半,忽然靠近连城璧耳畔吹了一股暖融气息,教连心口一跳,“……随你处置。”
“好,娘子想要论剑有何妨?”
话音刚落,站在原地的两人瞬间化为两道残影,只听见嗡嗡的剑鸣声与玉萧相碰的声音。采月剑法如冰雪般凌厉,连城璧的剑法却似暖月春风,两人一刚一柔,仿若天生的一对。过了数十招之后,二人都还未分出胜负,拉开了一些距离。
好过瘾。采月技痒心头,油然生出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惺惺相惜之情。
连城璧也不料自己的娘子竟然剑法如此精湛,眸中不免露出几分火焰似的热情。
怎么回事?采月的一颗心忽然奇快地跳动,似乎有一团火从丹田直烧到脸颊,烧得她的脑袋也晕晕沉沉的。
不行了,我受不住了。
连城璧见采月颤抖了一下,剑落在地上,立刻上前伸手扶住了采月。
“既是平局,也须予你一些好处才是。”
采月一下子贴近了连城璧的身子,踮起脚,搂住他的颈项,试探地轻啄了一下他的耳垂。
连城璧像是被采月感染了一般,也觉得快要窒息了,一点气力也无,只觉耳畔越来越烫,心越跳越快。柔暖的气息轻撩着他的唇畔,他不自觉倒吸了口气,下一刻便觉唇上一软……
温情缱绻中,二人都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