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无法复活海子，大海依旧春暖花开

在著名的脱口秀节目《晓松说——历史上的今天》里，高晓松曾谈到过三位大师，他们在同样的日子离开这个世界。他称之为“群星陨落”的一天，这一天就是3月26日。著名的德国音乐家贝多芬，著名的国学大师、文学家林语堂，还有著名的天才诗人海子相继离开我们。3月26日当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三月是万物复苏，春意盎然的季节。诗人海子为什么选择了在春天这么充满生命力的季节卧轨自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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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是一个悲剧性的天才诗人，他写过的与春天有关的诗有两首。一是他的绝笔之作《春天，十个海子》；二是那首传诵至今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第一首绝笔诗中，海子运用了两个时空范畴进行对比，分别是想象的层面和现实的层面。“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究竟为了什么？”诗人运用了名词“光明”去想象死而复生的场景，分别用两个动词“复活”、“嘲笑”去剖析另一个死后的自己，还用了一个形容词“野蛮而悲伤”去质问过去的自己为何长久地沉睡。在第一节诗中，我们就可以明显感受到诗人坚定的“死亡情节”，可是他又不甘于死亡，于是想象自己复活的画面，一个不行，“十个全部复活”。诗人是调皮幽默的，十个自己在春天里死而复生，那是一种怎样的画面？

《海子诗集》

　　第二节，诗人继续发挥想象，想象十个自己相互围着跳舞唱歌。那十个自己都是诗人想象的分裂出的不同自我。诗人大胆连用“扯乱”、“骑上”、“劈开”等一系列表示夸张动作的词语，足以显示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对于活着的生命的不满，对于死亡的极度渴求。“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他一方面有着强烈的死亡欲望，一方面又不甘死去，所以让自己在春天死而复生。他对现实生活不满的矛盾心情和对于死亡意识的坚定追求通过诗歌完全的表达出来，毫无遗漏。由此可见诗人分裂阴郁的性格。

诗歌三四两节属于“现实时空的范畴”。“这是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诗人承认自己对死亡无法自拔的执念，他热爱乡村，有着浓郁的“村庄”情节，尽管乡村给他带来空虚和寒冷。我想，诗人对于乡村生活的眷恋来自他的出身，他生长于农村，他的生命在农村的土地上成长，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谷物高高堆起，遮住窗户”……“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这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才有的深刻记忆，这是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所不具备的情感体验。

《海子诗集》

我们可以通过海子的出身来了解他的成长轨迹。他对于生命的敬畏和对死亡的意志何以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诗人大多是敏感而充满理想主义的，而海子又怀有天赋异禀之才，加上身上同时兼具“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两种情节，使得他对这个世界格外的警觉。

海子出生在安徽省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从小在农村长大，15岁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大学期间开始进行诗歌创作，自北大毕业后分配至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诗人海子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年仅25岁。通过这段简短的履历，我们便可看出海子充满传奇灿烂而又短暂的一生。他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凭借自己刻苦努力考入大学。15岁考入北大，21岁创作成名作《亚洲铜》和《阿尔的太阳》。他的“才华”从那一刻开始展露无疑，毕生创造了近200万字的诗歌、诗剧、小说、论文和札记。比较著名的有《亚洲铜》、《麦地》、《以梦为马》、《活在珍贵的人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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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在1989年创作了这首广为传诵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语言质朴、清晰易懂，充满欢快明媚的基调。对于“悲剧色彩”浓厚的海子来说，这首诗仿佛一首“伪诗”。诗人运用了很多温馨的词汇诸如：“幸福”、“温暖”、“灿烂”、“祝福”、“周游世界”、“终成眷属”等等。且不论这首诗是否符合海子真正的内心世界，它通过一系列明快温暖的语调与诗人一贯阴郁的情感形成强烈的对比和反差。“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道出诗人简单朴素的心愿。或许，正是出于对现实世界的诸多不满以及所遭遇的种种挫折让海子的敏感度远远高于其他诗人，内心的干净纯粹使得才华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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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这两首与春天相关的诗歌外，我个人非常喜欢海子的另一首诗《活在珍贵的人间》。“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这首诗写于1985年。在1983到1985年，海子和学生小武相恋，这期间他创作了数量惊人的愉快的爱情诗。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首诗有着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样温暖明媚的基调。这似乎和悲观的海子极度背离，他在这首诗中难得地表达出对生命的珍视态度和对爱情所给予的幸福的热忱。“太阳”、“白云”、“青草”、“干净的黑土块”，简洁的词语满溢着强烈的幸福感受，深深地震撼着我们，也征服了我们。

《海子诗集》

回到节目《晓松说——历史上的今天》，高晓松谈到一个笑话，说海子去世那天到了一家饭馆，跟饭馆老板说，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给你读诗，你请我喝酒吧。结果老板说了一句非常伤害他的话，说：“我求你了，你只要别读诗，我请你喝酒。”这听起来是个笑话，但让人非常伤感，老板的话严重伤害到了内心敏感而纯粹的海子，诗歌难道连两杯啤酒都不值吗？这让一个以“鲜血”铸就文字的诗人如何面对冷酷的现实世界？海子终究在1989年3月26日走向生命的终端，走向心中期盼已久的死亡之渊。

三月，多么明媚，多么温暖。春暖花开的大海没有等到海子的到来，也没有机会见证他像《瓦尔登湖》的梭罗一样，过着自给自足的悠闲生活，远离世俗，逃进安宁。春天无法复活海子，他死在了春天冰冷的铁轨。

海子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