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连续两个早上,都是惊醒。
昨天忘了设闹钟,今早突然想起昨天的粥米还没有洗,锅还在水槽边。
今早出去运动,感觉浑身酸胀,筋骨僵紧,真心不想动弹。好在运动已经成了习惯,慢慢拉伸起来,渐渐身体开始舒展,疼痛不适感减轻了不少。
伸展完照例在公园走一圈,一边走一边听严伯钧的《西方艺术史》。这段时间听得到总是不能全神贯注,动不动脑袋就开始溜号。杂七杂八的思绪会跑出来,屏蔽掉所听的内容。听严伯钧还好,他的讲述比较能吸引人。听武志红的心里学课,本来也是很有兴趣的,但可能是语音语调不够抓人,经常也会跑神儿。
走到大草坪有休息椅的地方,就特别想静坐一会儿,发发呆,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思考。忽然感觉自己好累。
而更让我惊诧的是: 为什么我总是在累了很久以后,才感觉到累?而在疲劳的当时,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
好像自己对于累的感受,跟我的嗅觉一样,迟钝了,总是后知后觉。连续两天晨起的惊醒,看书听课的不专注,似乎是它们的提醒,才让我意识到,原来我已经累了。
02
想起上周更新公号的第一篇文章。自己在回顾反思过去几个月的停笔原因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体和精神的不良状态的背后,是身体和情绪已经累了很久后对我的善意提醒。而意识层面的那个理性的我,却一直背离身体和精神的愿望,总想让它们负重前行。
在写文的过程和写完之后,我脑海里又冒出来一个新的声音:为什么身心明明已经很累了,你却感觉不到?
这个声音一冒出来,当时的意识为之一振,我被自己的这个觉知吓了一跳。
是啊,为什么我已经很累了却感觉不到?是感觉迟钝还是麻木,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正常的人,累了痛了会哭会叫会吵着要休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直到很久以后,出了状况才意识到?
03
这又让我想起春节前和初中同学聚会时自己的表现。
同学们对我超乎寻常的热情。吃住行全部包办,每天的行程满满。30年过去了,我依然是他们心中的女神。
说实话,我有点受宠若惊,很感动。就像在聚会发言时我所说的: 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你们这般宠爱。
可是在我准备上去发言前,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真的上去讲了,除了以上那句话发自肺腑,其他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觉得语言毫无逻辑,没有主次。内心对自己挺不满意的,觉得自己辜负了同学们的期待。
对于他们来说,我是那个读了最多书见过最多世面的人。应该是口吐莲花,出口成章。而我,却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像有一堵墙横亘在胸口,让我无法把感情流动并抒发起来,语言与情感硬生生地堵在那里,出不来。
那种感觉像是干枯,淤堵, 僵化,像什么东西死了一样。
就在当天聚会上,几乎没用多少时间,聚会还不过刚刚开了一个头,我就把自己喝趴下了。一方面是由于高兴,另一方面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那应该是我内心深处潜意识里要表达的东西。是释放,摧毁,打破,还是死亡?
后来的几天,和好朋友再聚。大家放开了聊,随性随心地喝酒,唱歌,跳舞。我几乎把这么多年没说过的话,没喝过的酒,没唱过的歌,没跳过的舞,都尽情地做了一个遍。我的心里似乎敞开了一道口,有阳光和温暖的爱溜进来。我知道,我还没有被遗忘,还有那么多的热情肯定,让我依然觉得自己很重要,有价值,依然闪着光,被需要,被爱着。
最后的告别晚宴,更多的同学来送我。酒酣兴致之处,大家吐露心声,表达情意。我也像个孩子一样,和他们每一个人拥抱,唱歌,high舞。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和不舍。横亘在胸的那堵墙似乎不见了,心里的冰*开始融化了。情感不再那么干涸,心里有爱在暖暖地流动。生命中有种东西,似乎在慢慢复活。
不过,在最后他们把我送回酒店,我想着跟他们,尤其是某些同学特别表达谢意的时候,我发现,除了谢谢,我还是说不出来什么。
也许是感动太满,亦或是我的情感某处依然干涸匮乏,我想表达心中的情感,可是还是给不出来太多。
记得那是午夜时分,看着手机屏幕,费力敲出来的那几个字,那一刻,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我这是怎么了?
一向善于表达,强于沟通的我,为什么变得如此贫乏无力,情感如此的干瘪与匮乏?那份柔软,那份情感的丰沛流水,去哪了?
04
我不知道确切的那个因,隐藏在潜意识的哪个地方。但我确定的是,我的身体,情感和感受力,一定在哪里失去了与自己内在的真实和外在世界的链接,或者被理性的意识所压抑太久而被遗忘。
压抑太久太深,背离链接太久太远,慢慢地似乎只剩下大脑思维主导的生活,更像冷冰冰的没有血肉情感的机器人,机械地做着理智要求我做的一切。
它要求我不要生气,不要期待,不要做对身体有害的事。
它要求我要坚持,无论多累,都要挺住。因为无所依靠,就必须强大自己。
它要求我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安抚自己的欲望,做事不逾矩。
它告诉我,做好眼前事,莫想入非非,因为那些会伤害自己。
它让我放下并放过自己,摆脱那些无解的纠缠,不去面对,任由结果在某一天的到来。
总之,它让我变得百毒不侵,戴着金盔铁甲,披荆斩棘。它彻底将我打造成了一个战士,不,是斗士。一个不怕流血牺牲,勇往直前,英勇无比的斗士。
在征战的疲惫和痛楚中变得麻木,我渐渐变成一个冰冷坚硬,无痛无感的机器人。真实的我慢慢离开自己的内心,屏蔽自己的情感和感受,切断与外在的互动,让那些柔软的流动的内心,离自己越来越远。
因为那些情感,情绪,内心的呼喊,会干扰和打乱我的征战节奏,让我面对真实时,变得无力,恐惧,懦弱。这不是我要的或者希望别人看到的模样。
看起来坚强稳定勇敢,可这身盔甲包的我太紧,让我的身体离心越来越远,情感干涸,感觉迟钝,生命的活力与能量被卡住,无法释放。
05
如果不是运动持续地打开并柔软自己,让我在每天仅有的那一个多小时里将头脑放空;让自己在自然的怀抱里,与它宁静融合,让感觉与情感的触角自由伸展,让心灵得以片刻的静守与沉淀,我才得以保持一份对自己内心的观察与觉知,那么,也许到今天,我仍然对这一切毫无觉察。依然每天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生活的手操纵,无感亦无痛地,进行着每天的战斗。
我意识到了,那些迟钝,干枯,萎缩,是被卡住的能量,它让我的生命不能自由奔放地蓬勃向上。在看似坚硬的外壳下,有不能言说的无奈无助,焦虑与愤怒,它们如同灰暗粘滞的淤泥,阻塞着感觉的灵活伸展,和情感的自由流淌。
当付出不被看见甚至被贬低;当爱已失落,无所依傍;生活的琐碎,现实的艰难,缺乏理解与支撑;在自我追求与生活的矛盾中艰难平衡,在每天精疲力尽的疲惫面前,过耗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麻痹的感觉,无暇顾及的心灵与情感的滋养。
我知道,我所有问题的核心在哪里。像是一片死海,——停滞了太久的情感的流动。又像没有爱的滋养的土地,干枯,荒芜。我停在原地,更像是困在枯井里,灰暗,沉闷,有时令人窒息。
如果说,运动,静心,慢下来,让我慢慢恢复对于自己和世界的感觉,对自己内心真实自我的觉察,那么,走出来,在更多的关系里,去照见自己,得到更多自我的回声,在关系的互动里体验爱,信任,肯定,让情感之流真正动起来,生命的活力激发出来,这才是真正可以滋养自己,丰盛生命的途径。
流动起来的生命,才会有鲜活的生活色彩。被爱滋养的人生,才有饱满的丰盛。即使生活依然艰辛,困难重重,却充满信心和动力,无惧无畏地迎接挑战。
被滋养的富有生命力的我,也才有可能去付出爱而不枯竭,去滋养更多的生命。
走出来,敞开自己的心和所有感觉,与更多的生命互动。不要怕,不畏缩,拥抱爱,拥抱痛,拥抱活着的生命感受。
在爱里学会爱,在爱里付出爱。在爱里创造生活的美好,在爱里活出生命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