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小幸福

直到有了儿子,我还不肯相信自己真的长大了。

我是拒绝成长的,应该实话实说。

在大学里,我记得自己入学时穿得老气横秋。一套深绿色毛呢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橙黄色套头毛衣。在冰城深秋的瑟瑟风中,我走进307宿舍的大门。那里面,已经天南海北串着各色口音开起了座谈会,再以后,就演变成了卧谈会。

已经忘记了为什么,反正样貌虽青涩,但着装打扮特别显老的我被宿舍的人赋予了一个亲切的绰号:小小,可见我得是有多幼稚。在象牙塔中那难得快乐无忧的岁月,就这样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那些火红的跳动的青春,随着篮球场上失意而去的前男友一并倒退着与我挥手作别。我跳上了最后一班国家包分配的列车,回到那个半年都冰封雪舞的北国。

住上单位的独身宿舍,自己做饭,自己打理起居,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是被深深呵护着的。

因为上有兄姊,所以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上了大学,同屋室友每一个都特别自立,除了我。他们也极尽自己所能照顾我,迁就我,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当时还有点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小,别人应该让着自己。爸爸每月来拿一次我的被罩床单回家洗,我几乎都不知道这些个人用品完全可以在学校自己洗干净。每次爸爸来学校看我送生活费,都买好多零食给我吃。那些布满油渍的床单和被罩边,记录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的温室花朵的幸福生活。

我在独身宿舍,着实吃了些苦。住得艰苦,吃得艰苦,才发现自己不能总做一个小孩子了。缺少油水,就自己学着用酒精炉做素丸子吃;挣了工资, 也知道给父亲寄一点儿回去尽孝心。

后来一个人去了沿海,住在公司宿舍,有公共厨房可以做饭。很幸运,小日本给准备了油盐酱醋一应调料,只有食材需要自己备,然后就可以做饭了。生活比想象的要简单,工作也相对稳定,我仍然生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外面的风雨仿佛与我无干,我身边全是心疼我离家几千公里远的同事,常常邀请我去他们家吃海鲜,打牙祭,哪里有苦可吃?

再后来,跟随当年大学的师兄今天的老公回到紫禁城,却是吃了不少长辈的苦。那时想,自己也是被家人朋友呵护的小孩子,为什么却要受这些苦楚?因为爱屋及乌所以默默忍受,及至自己的儿子出世,习惯性地给起了小名:小小,用我当年的名字,是想让他也一样,如我一般保持童心,并也会得到大家的厚爱。

如今,当年宿舍像大姐姐一样呵护我的山东籍同学教授(教授也是我们给她起的绰号,因为她行事沉稳,又知识丰富)仍在偶尔联系时称呼我为小小。一起晨起锻炼的情景总历历在目,一起打篮球,一起打排球,一起踢足球,一起买早点......她结婚的时候,我赶去山东参加婚礼。当看见她走进别人家里,不再跟我同榻而眠,就好像当年姐姐出嫁一样,心里空落落地,有些酸涩。我是把他们都当成亲人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岁月的风尘对每个人都很公平。虽然年轮的刻刀已经在脸颊刻下或深或浅的皱纹,但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岁月一厢情愿戳上的印记。我愿意永远葆有一颗赤子之心,对人赤诚,充满热情,并永远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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