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汉迢迢（二十四）

本朝并无卧龙凤雏这样的奇才，因此也并不会有什么锦囊妙计。

以身犯险这种事，似乎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想到第二次、第三次。只是心里难免有个声音再问自己：值得吗？

令熊记得儿时，皇祖母最是宠爱自己。较之对阿烈的严厉，对她这个长公主可说是百般呵护，予取予求。有时母后看她骄纵太过，不免在太后面前抱怨。皇祖母总是笑呵呵地不置可否，只有一回，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你难道不知，待熊儿成人，总是要嫁为人妇，为她父皇为我们大周去笼络臣下。生在我们皇家，百姓们看我们何等风光，哪有一事可由得自己？不若趁她还在我们膝下这几年，由着她肆情任性，也算我们疼她一场。”

大婚之前，央了父皇母后许久，她才得了机会，扮作内监，躲在朝堂角落里偷偷瞧了英毅侯一眼，想来，较之民间的盲婚哑嫁也好不了多少。临出宫前，父皇教诲，并不是什么夫妻和顺，却是要她说话做事小心谨慎，以稳高家这三世老臣之心。只是到了蜀王乱军冲进西京，她只身出宫搭救令烈之前，父皇才抓住她的手说了一句：“熊儿，苦了你了。”

阿史那既然筹谋已久，她若不亲身前往，定然是无法令他放松警惕的。只是，去了就能救得嘉就回来么？自己能不能全身以退？万一......杰儿怎么办？做了母亲，自然多了许多牵挂，一夜未眠，竟也难以取舍。

宫里大约是藏不住秘密的，各种声音很快传入了各人的耳朵。

偌大个大周，竟然无一个男儿了么？平乱时已是长公主一力擎天，如今难道又要拿长公主去换几年太平日子？这话是从西北角的永寿宫传出来的。永寿宫住着几位无所出的老太妃，多年怨气攒下来，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但也有人说，当年汉唐何等兴盛强大，一样有公主和亲之例，莫说本朝了。想必也是长公主英名在外，才有仰慕者众。若两国能从此结为秦晋之好，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且听说那阿史那也是位昂藏男子、盖世英豪，与长公主真可说是一对人中龙凤。

到底是她宫中人不忿，瞒了她悄悄将消息放出去，于是三五日内，竟是举国上下妇孺皆知了。

“殿下是打算一直瞒着我，瞒着小世子么？”谢若薇得了消息，带着高杰赶到京中，见了她先是一番责怪，看她双眉紧蹙，眼下两团乌青，心中又甚为不忍，柔声道：“皇上不是还没有下旨么？我不信满朝文武没有良策。”

她便只得将那日君臣密谈的前后说与若薇听。“如今朝中不外这三家的党羽，你道他们会有别的主意不成？”她掩了口压低声音，冷冷道：“若我是皇帝，怕也是舍不下自己亲生骨肉的。”

见她变了颜色，令熊扶住她双肩，煞是郑重：“你听好。阿杰是英毅侯世子，有祖荫，有族人，皇帝不至于亏待他，你便跟着阿杰，总能有个平安日子。”她哽咽了一下，“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