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未央

    今晚淋过初秋的雨,记忆就全部涌出来了。

    窗外盘旋的树枝被吹打在窗户上,弹出戏谑的笑声;调皮的风撂倒街上的招牌,迸发清脆的一声撞响儿,嘲弄被风雨打击得四下躲蹿的行人。

    我坐在窗边读书,总得听着雨声止渴。

    白天的时候,我独自去逛超市的生鲜区,避雨,走湿了鞋。夜幕低垂,我仍然会失眠,在某个夜晚骤然清醒过来,然后在一片漆黑中听半夜里断断续续的蟋蟀声,救护车开动时忽高忽低的躁乱声。于有声的世界里静默,置身暗夜的恐惧感便不再强烈来袭。偶尔还会掀开窗帘让月光透进来,继续翻阅还未读完的书籍。

    短暂地从所有人际里抽离出来的时候,原来真的能体会到鲜活、惬意的自由。 ​​​

    让自己精神饱满,有事可做,这实在是难得的满足。

    我一直以为我是我自己身体和念头的主导和指挥者,我能轻而易举的决定它们的行为和动作,发起与断灭。直到今天我才发觉,我常常对此失去控制。简单来说,我无法全然的掌控它们。

    让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这并不简单。我一个凡胎俗体,自然也做不到。

    而我再也不会强迫自己快速去发觉自己的每块劣根,再也不会逼迫自己去杜绝它们永不再犯。世间一切皆有灵性,劣根也是如此,我应该找到与之和平相处的方法,不应老想着去消灭它,战胜它。取而代之的,可以选择去接纳它,度过它。这种方法在面对苦难时,也同样适用。要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塑造我。永远永远不要一直活在舒适区,因为它让我想到一个词,困兽之斗。要走出来,接受生活所赐予的一切好坏顺逆。

    我总是督促自己一路向前,却常忘了为什么出发。

    是的,我缺少自省。

    往往人的痛苦就常来自于无法认识自己和过分了解自己。

    黄昏携着一天的倦怠把身躯填满,我端坐于窗前,凝视着这远山如黛,近水含烟。九月的温风如酒,秋意渐浓。

    于是,我下楼穿过嘈杂的街角市巷,用心让自己听到云朵追逐着天空的声音,乌云背后月亮的声音。在那个当下,我是我,是穿堂的风,是苍茫的雾海,是人间的皎白与晦暗,是夜寐的黄昏与星辰,亦是晨起的浓白与透亮。我不被定义,不被框构,目光所及之处,我皆能幻化于其中,同生共长,细嚼慢咽当下的每一个沧桑与繁华。

    觉知在当下,而当下的每一刻都不可复制,无比珍贵。

    我始终认为,二十出头的年纪,活得理智平静也好,肆意任性也好,总之不能落下一点,要有所执,有所止。而我,生活在别处,求学在异乡,每每我频频回首窃望那些已然逝去的葱茏韶华,便已知晓,唯一能推我上岸的,唯有一颗迷途知返的心。在阴暗发灰的大地上这微小的存在才足以让人振奋。

    正如梭罗所言——“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得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简单最基本的形式,简单,简单,再简单。”

    由此,我愿做一颗尘埃,一颗会发光的尘埃,落地有声。

    九月已近尾声,一载骄阳半载雨。我如渺小,无人问津。

    谁怕?

    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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