踦闾望月

本文章参加官方有奖征文「中秋赏月大会」

迟暮像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催促着，今天来得倒也急，晚上的街道比白天热闹。月光温柔的照进纱窗，撒在几案上，几案上的油灯一会亮，一会暗，像渴睡的眼睛，半睁半闭，油灯旁整齐的摆着几件男人穿的衣裳，几封家书，还有月饼和糕点，忙着打点月饼的老人背已佝偻，手脚却还灵活。

老人扶着墙踉踉跄跄的走着，等待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老人相信，他会出现的，老人希望，他早点来，晚点去。

她坐在门槛上，踦着闾，望着月亮，想到他离开的那天晚上，她也是彻夜未眠的看着月亮。月亮像他的脸，像他离开时坐的那驾马车的轮子。

“娘，此去一别，许有三年五载，您要照顾好自个啊。”

他离开的时候她牵着他的手走到门口，牵的紧紧的，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赤胆忠心的眼神里满是鏖战疆场的坚毅，老人喜他精忠报国的决心，也愁他此番离别，怕是再也见不上，她看着他走上马车，回身告别，“娘！我就要走了！您不要太惦记，我很快就回来……”，然后，老人看着那比满月还圆的轮子滚滚而去。

“徐老，还在等你儿子呢，都四年了吧”邻居的男人打断了老人的回忆。

“他今晚回来，他会回来的”老人慈祥的笑了笑，没有理会最后一句话。他会回来的，老人坚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她的丈夫死的早，他不可以不回来，她认得出家书上圆圆的字，就像今晚的月亮一样，那是他的字，不会错的，即使她读不懂，得靠邻居的男人口述，即使最后一封家书也已经是去年的，但仅仅是看到家书上的字，老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邻居的男人听到老人用沙哑的声音发出一声叹息，感觉她的身影看起来有股不可言喻的伶俜，她的脸像沟壑一样四散着横竖的纹路，看到这里，他不忍再说下去了，回身进屋了，他和儿子儿媳喝酒去了。

老人又进入了思绪。

老人想起，刚出嫁后的她也从未回过家，那时候的她已经没有家了，她的家在圆圆的月亮中，在无限的思念中，她又想到有一次被问起“你怎么不回家呢”，想到这里，一条细流偏不按纹路所规定的路线，径直的穿过鼻子，接着是嘴角，然后是下巴，最后落到满是灰尘的地上，地上是温柔的月光，天上的月亮照亮了游子魂牵梦萦的家乡。

夜深了，鞭炮声紧了，这是中秋节祭拜月神的最后一道程序，放鞭炮后就代表着祭拜的仪式结束了，大家都要关上门睡觉了。

老人无奈的发出第三声叹息，接着又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回到屋子里，走着，走着，又发出第四声叹息“哎～”，朦胧的眼睛里满是苦楚和无奈，细流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嘴巴在呢喃着什么，模模糊糊像呓语一样。

一个声音像月光穿过纱窗一样，从背后温柔的穿过了她的心。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