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咏文是在H省大上的学,大三那年,喜欢上了同专业(英语)的一个叫何润澄的男生,大四那年,俩人在校外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楼,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同居生活。
俩人对未来很是憧憬,本想着毕业以后俩人同时回A省H市工作(托父母的关系),没想到何润澄的父母压根儿就没打算给赵咏文找工作。
何润澄的家在A省H市,父母都是在职的工作人员,对于农村出身的赵咏文有些偏见,说好听点的是对她有偏见,说不好听点的就是压根就看不起她。
后来,何润澄考上了研究生,而赵咏文则回到了老家,托亲戚的关系,她去了J市戴维斯国际酒店工作,因她的英语口语比较好,又凭借自身的努力,很快就荣升为大堂经理。
有一次,赵咏文过生日,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前来与她庆贺生日,十几个人呢,有男有女,因高兴,赵咏文喝多了,中间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醒来时是在酒店的客房里,黑色的套装叠的整整齐齐(包括内衣,内裤),放在枕头边,精致的手表放在套装上,身上除了一条白色的浴巾遮住了私密处外,其它的身上一无所有。
她看到此处,已知道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
她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在身上,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浮肿,锁骨处红红点点,乳沟处红红点点,脸上浮现出让人好心疼的笑容。
泪从她的眼眶里滴滴的落了下来,湿了她的衣领,也湿了她的心。
为了揪出那个男人是谁,她没有吃流产药,每天她的视线都会从酒店的上层工作人员扫射到中层工作人员再到下层工作人员,没有一个男的见到她是耳红面赤,磕磕巴巴的,也没有一个男的见到她是躲着的,连不敢与她对视的眼神儿都没有一个,每个男生对她都是一如既往。
三个月过去了,连那个男的鬼影子都没找到。
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怀孕的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总经理夫人的耳朵里去了,总经理夫人带着一帮女人在酒店的门口堵住了她,对她破口大骂,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那些个女人上前就对她又是扯头发,又是踢她,又是踹她的,看着眼前的状况,她自己都懵逼了,都不知道还嘴,还脚,任由她们打来骂去。
不知是谁动了她的肚子,血顺着她的双腿流了下来,总经理夫人和那些女人,见出事了,撒腿就跑。晕倒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男人抱着她上了车。
再醒来时,已在J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泪如雨下,孩子已然不存在了。
病床的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条还附带着一张银行卡,纸条上面的字是打印出来的,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何人所为。
上面就写着几句话:对不起,让你替她人背了黑锅,孩子没了,我也很心痛,这卡里有三万元,是用你的名字开的账户,密码是你的手机尾号,算是我对你和孩子的补偿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赵咏文看着字条,心里早已把那个男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骂归骂,她还是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她无法再在酒店继续工作,就索性辞了职,回到农村的老家,开了一间门面,做了卖服装的生意。
赵咏文讲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郭书白此时此刻才算明白,赵咏文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她人伤到了孩子,面对孩子的流失,她也无能为力。
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可能赵咏文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不愿提起而已,孩子都已不在了,即使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又如何,一切都已无意义了。
郭书白看着赵咏文,突然想到在会所的时候,是谁糟蹋了自己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是谁,自己还真他娘的是一个大傻逼!
“赵咏文,你的孩子此时此刻就坐在你的床边,他问我,你为何不要他?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不是你不要他,而是你无能为力。我会转告他的。”郭书白看着赵咏文,慢慢的说道。
“郭大师,我能看看他吗?我好想见见他。”赵咏文盯着郭书白,满脸泪水。
“人鬼两隔,你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你,只因他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所以能感知你的存在。”
赵咏文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你给他起个名字,可好?”郭书白看着她,声音轻轻柔柔的。
“那就取个念儿吧,阿念也行,大名就叫赵一念吧。”赵咏文思索了片刻,看着郭书白,若有所思。
郭书白看着床边的念儿,满脸笑意,朝他点点头。念儿也看着他,同样的也朝他点点头。
“你有要送给念儿的礼物吗?”郭书白转头看着赵咏文。
“礼物?礼物!礼物,有,有,有的。”赵咏文慌乱的起身,上前两步,随即打开了衣柜里面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用红绳绑着的一个紫色的盒子,打开拿出一个银锁来,银锁小巧,精致。上面还刻着四个字:一生平安。赵咏文拿着银锁,郑重的递到了郭书白的手中。
郭书白拿着银锁,朝念儿晃了几下,小家伙哭的满脸都是鼻涕,一笑鼻涕就打一个泡泡,郭书白看着他,嘴角上扬,无声的笑了。
“等我片刻,可好?我把银锁送给念儿。”郭书白看着他们三人,满脸的笑意。
三个人都看向他,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郭书白靠坐在沙发上,后脑勺顶着墙壁,双眼微闭,陷入了沉思。东边坟地的上空形成了一个结界,念儿坐在郭书白的腿上,郭书白一手拿着银锁,一手抚摸着念儿的脖颈,银锁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郭书白抱起他,轻轻的说道:“念儿,你看,你妈妈给你取得名字多好,永远想念你,念儿,阿念,你妈妈没有不要你喽,只是她无法护你周全而已,她是很爱很爱你的,你也很爱很爱妈妈的,对不对?”
念儿搂着他的脖子,又在他的脖颈处蹭了几下,而后看着郭书白,朝他点点头。
“既然念儿如此的爱妈妈,那念儿也希望妈妈过得开心,幸福,对不对?”
小家伙又朝他点点头。
“念儿,你看呐,你是鬼,妈妈是人,鬼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若你和妈妈常在一起,妈妈很快就会死掉的,你希望妈妈变成鬼吗?”
小家伙看着他,沉思了片刻,又朝他摇了摇头。
“那你和黑无常,白无常哥哥去地府好不好,你可以找彼岸花,三生石姐姐玩,也可以帮孟婆婆拿茶碗,再不行的话,让哥哥,姐姐,还有婆婆带你去皓漓殿玩,可以逗蛐蛐儿的。若是你想妈妈的时候,叔叔可以和你一起过来看妈妈的。可好?”
小家伙看着他,沉思了片刻,朝他点点头。
郭书白伸出右手,弹指飞出。片刻后,两条鬼影一黑一白飘了过来。
“属下拜见大人。”黑白无常单膝下跪,拱手作揖。
“他是念儿,把他交给孟婆。”郭书白双手递过孩子交到白无常的手中。
“属下遵命,属下告辞。”三条鬼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郭书白醒来,手中的银锁在三个人的眼中不翼而飞,三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视,交流,满眼的震惊,不可思议。
“郭大师,那个银锁是我和何润澄一起找工匠打造的,是我的念想,希望它能代替我好好的陪着念儿,也希望念儿开心,快乐!郭大师,你的恩情我来世再报!”赵咏文看着郭书白,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直望下掉。
郭书白看着她,低低的笑了笑,说了句:“我们都希望念儿开心,快乐!”四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去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半了,夜晚有一种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是微风与云的翻动,反而更衬出宁静的气息。路灯的白光微微照映着一小片地方,远处是深深的黑暗,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诡异的光晕。
赵咏文先将谢舒平送回了谢家庄,然后又将二人送回了渊羽阁,她本想送程言回会所的,可郭书白止住了她。目送赵咏文驾车安然的离去,两个人才转身走回屋里。
“这是赵咏文给的一千块钱,说是本想请我们吃个饭的,又怕你不愿意,索性她也不请了,就给了一千块钱,算是谢礼。”程言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递到了郭书白的手中。
“书白,我觉得你俩的习性有点相似,要不我撮合撮合你俩搭个伙将就着过个日子呗!”程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我不愿意将就。宁可孤独终老也不违心,宁可抱憾终身也不将就!!我和她是不属于同一世界的人,她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她。”郭书白盯着程言,似乎是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什么东西似的。
“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做饭给你吃。”郭书白看着程言,满眼的笑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眼中。
“郭书白,你能别装逼,行不?你的笑太假了,做作,矫情,恶心。我现在打个电话,让小张过来接我,我怕我再在你这里待上一分钟,我的小命不保。”程言恨恨的盯着他,咬牙切齿。
小张载着程言回会所了,独留郭书白一人在堂屋沉思。
屋外,天空黑漆漆的,仿佛刚刚被墨汁染过了一般,似乎是一时地疏忽,墨水在宣纸上泛开了,肆无忌惮地蔓延向远方,而远处颜色却淡了。月亮半遮半掩地隐没在层云之中,似伊人嫣然一笑,掩面遮住了朱唇。偶有的几颗星子似是圆润的明月划过天际时洒落的几点光辉。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凄静的月光下,如时间卡壳一般寂静,只是间或传来一阵树叶摩挲的细碎声。时间似乎从未这么安静过,又或许本就该是这般的安静?
郭书白随便吃了些速食,洗漱之后,就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翻看着给张汉青的书信,心里嘀咕着:他到底看没看啊,为何不回呢?若是他看到了,应该会回的,若是他没有看到的话,……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紧的连书信也看不了?若是他看了不回的话,……啊,啊,啊,郭书白摇摇头,又拍拍自己的脸,就在这纠结的状况下,他昏昏欲睡了。
窗外,夜景如诗,豪放浪漫;夜景似文,美妙动人,夜景如画,在笔墨的淡妆浓抹里,星星、月亮与灯光呈现出一幅灿烂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