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夏天不厌食

文：鲁班石

夏至过后，三伏天就如期而至了。

三十年前的关中平原上，午后树林里的知了齐鸣声，深夜池塘中此起彼伏的哇叫声，并不像现在这么稀缺动听，却是每每吵得人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由于天气太热，每到暑期我和哥哥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厌食症。母亲担心正在长身体又还在上学的我们吃不饱饭而体弱，又因家里穷买不起能调换我们胃口又能消暑的城里美食，就变换着花样给我们做一些像“凉皮、面筋、面鱼儿、麻食、削筋面、摊野菜软饼、蒜泥拌马齿苋”等，一些平常日子里我们吃不到的“防暑美食。”

这些吃食中的大部分食材和配料，是当年被用来喂牲口和家禽家畜的，可在我们这个比较贫穷的大家庭里，却被母亲巧妙地加工成了形状各异、色彩不同的精致美食，再添加了母亲自己精心配制的调料，经过反复搅拌后，那个香味没有谁能用言语和文字表述出来。不过，只要用心看那毫不顾忌的吃相，用耳听那大声响“吸溜……”饭菜的声音，就知道母亲这顿饭又成功地吸引了我们的胃口。

学生时期的每一个暑期，我都没有落下吃母亲用心做的防暑美食。可当参加工作离开家乡以后，积极要求进步的我，暑期不是参加课题研究，就是要到外地学习锻炼。母亲知道我工作忙回不来，就每每嘱咐我天再热也要把饭吃好，又说起我们哥几个小时候在夏天厌食的情况来。我告诉母亲，现在条件好了，每天待在有空调的房间里不热，也不再厌食了。母亲知道我在外面时间长了，一些生活习惯也改变了，再打电话时就不再担心我吃不好睡不好的问题了，只是问我什么时候把儿媳妇给她带回来。

可是等到成了家，利用暑假和同为教师的妻子回老家的时候，看着每顿吃得不多的妻子，母亲就想起了我们哥几个小时候在夏天里厌食的情形来，就又张罗着给我们做起了她拿手的防暑美食。第一次吃到母亲做的防暑美食，在南方大城市长大不爱吃面食的妻子竟然一下子喜欢上了。一个假期下来，不但胖了几斤还偷偷学会了几样面食的做法。

后来，每年暑期，借学校不忙和儿子放暑假的时机，我们就带上儿子回老家陪母亲住上一段时间，母亲照例会给我们每天变着花样做她拿手的防暑美食吃，妻子这时候就借机请教母亲这些防暑美食的做法，而儿子也像我们哥几个当年一样，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吃相。

这样吃母亲做的防暑美食的生活一直到了儿子中考完那年。那年，儿子升入重点高中，学习也紧张了起来，而我和妻子也赶上了职称评审，就连续三年没有在暑期回老家了。

现在快到暑假了，大哥打电话来说：“最近娘耳朵有些背了，她让我问问你们啥时候回来，她说‘大孙子’高考完了，这回可以在老家多待一段时间了。她还让我提前搜寻了一些上好的稀缺食材，说这样等你们一回来，就能吃上防暑美食了。”

放下电话，我和妻子、儿子商量后，就放弃了打算高考完去东北旅游避暑的计划，又匆匆在网上订购了离儿子填报完志愿最近时间回老家的机票，妻子也开始忙着把她从母亲那里学到的防暑美食一一做给我和儿子吃，并让我们提出意见来改进，说等回老家时不再让年老的母亲动手了，还要我和她一起做防暑美食给母亲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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