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看完蔡崇达的那篇《残疾》,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在伟大的父爱面前,再华丽的语言也显得苍白无力,蔡崇达却用最朴实的词汇娓娓地讲述了最真挚的感情,一个简单平凡的故事,却也那样感人至深。

文中的父亲中风术后左半边身体瘫痪,一开始他充满康复的希望,可全家都知道那只是奢望,可谁都不愿去打破那虚幻的梦,生活的重担让母亲和儿女喘不过气来,可还是在达不到的梦幻中幸福地透支着生命。

可好景不长,一直不见任何好转的父亲,怎么也难以接受瘫痪的现实,挫败感一点点地不断滋生,直到将他全部吞噬。

之后的父亲不再假装坚强,对母亲的要求十分严苛、稍不如意就宣泄情绪、经常与小孩或者小狗吵架、把死亡挂在嘴边肆意伤害家人的心……父亲的形象彻底坍塌,家人不得不想对待一个古怪的小孩子一样来照顾他。

后来发现,在死亡面前,父亲还是对生残存一丝丝的眷恋,就在儿子事业刚有起步打算带父亲去国外治病时,父亲却撒手人寰了……

我的父亲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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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是一位木匠,母亲是一位裁缝,在我2岁时全家搬到城里靠着手艺谋生。记得初二那年的暑假,父亲干活时不慎从房顶摔下来,大腿和胳膊多处骨折,手脚都不能动,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养伤,由于母亲工作繁忙,放假在家的我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

80后的一代,不管家庭条件怎么样,也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让从不干活的我确实有点手忙脚乱。

一向刚强的父亲总是希望能立即康复,好再次投入工作赚钱,可伤筋动骨一百天,再怎么着急也无法改变,那段时间他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也给我带了的一定的压力和负担。

喝水、上厕所还好说,最让我感觉为难的就是中午那顿饭,一般都是出去买再回来喂给他,我总是胆战心惊地按照我认为的最合适的节奏和份量去伸出每一汤匙,可还是免不了劈头盖脸的痛骂,嫌弃我不会做家务、不会照顾人的话每天都在重复。

一次中午煮饺子,父亲简单给我讲解了操作步骤,可对于开水都没烧过的我来说还是一头雾水,“饺子煮三开,肚子鼓起来就是熟了”,“肚子鼓起来?什么样算是鼓起来?万一不熟怎么办?”心里没底的我偷偷地捞出一个饺子,正打算夹开来一探究竟,不巧的是厨房与卧室的格局相对,我的一举一动都被父亲尽收眼底,“刚才怎么教你的,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废物!”突如其来的痛骂声刺耳地回荡在厨房与卧室之间,我背过脸想要故作坚强,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一粒一粒从眼眶中掉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母亲总是说父亲病了所以心情不好,不要太当回事,可懵懵懂懂的我还是止不住伤心难过,认为他不应该把火气撒到我身上,更希望从这样的苦差事中逃离。

我的父亲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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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父亲身体好一点时,让我带他出去洗澡,一想那么远的距离要怎么去呢,我建议打车去,立马遭到了父亲的回绝,“你骑自行车带我去”,我知道这句命令也是不能违抗的,一路上因前轻后重,车把像要挣脱缰绳一样变着法地和我作对,我不得不弓起身子把上半身的重量全都压在车把上,既要控制住方向,又要防止前轱辘被压离地面。

后来姥姥姥爷的到来拯救了我,有他们在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父亲也一天一天的逐渐好转。可胳膊还是不能吃劲,还记得他今天吃这个药方,明天用那个偏方,总想着用最快的时间好起来。

转眼就过年了,那时的春节是那么的喜庆,二叔、老叔、大姨、大舅、老舅,我们挨家挨户地聚会,吃过饭后,长辈们在打麻将、玩扑克,我带着弟弟妹妹们也撒着欢的疯玩。

正月十五那天,大家又都齐聚二叔家,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第二天母亲起床发现父亲的脸色特别不好,以为是最近熬夜累的,但还是放心不下,就去医院做了检查。

谁知啊,那就是父亲在家的最后一天了,医院初步诊断为黄疸性肝炎,建议住院观察,而后又确诊为重度乙型肝炎,紧接着病情一天比一天恶化,医生判断本来就肝脏有问题的父亲,因骨折期间过量用药导致了肝脏的严重损伤。

虽然长辈都说过段时间就能好起来,可看见外地的亲戚一个接一个的来到我家,我就知道父亲的病情一定非常严重。

我每天中午、晚上放学后都马上跑去医院看望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日渐消瘦,慢慢的开始神志不清,我却无能为力。一天他精神状态很好,一直吵着要找我,来到床边,他拖着僵硬的舌头,吃力又含混地对我说,儿子,你要好好学习,别气你妈。这也是他和我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当天晚上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那天才刚刚二月十六,住院整整一个月。

这期间,我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千百次地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只要梦醒了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可任我怎么挣扎,这个终究是醒不过来。

我的父亲_第3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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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的那一天,母亲病倒了,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参加葬礼,可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人披麻戴孝,显得是那么影只形单又格格不入。看着父亲好像睡着一般的躺在那里,我在心里大声呼唤,你起来我,再骂我废物没用啊,再把你的脾气都发在我身上呀!伤心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索性歇斯底里地哭个痛快,因为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摔丧盆、捡骨灰、上灵车……我像行尸走肉一般被人指挥着,我多想那个坚硬的臂膀能再次出现,能够帮我分担痛苦,可我发现那是不能的了,不仅当时,从此以后都是不能的了。

生活还得继续,和母亲还要相依为命,我暗下决心,从此也要扮演一个坚强的角色。虽然努力的坚强着,可我却像神经质一样,听不得《父亲》那首歌,看不得寡妇那个词。

去姥姥家过年时,看见弟弟妹妹们和父亲撒娇时心中还是很酸楚,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我知道母亲心里一定比我更苦。

记得一次五六岁的小妹妹看着我的脸问,哥哥你爸呢!正在聊天的全家人瞬间鸦雀无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该怎么回答?母亲更是显得手足无措,舅舅马上出来解围,将妹妹叫到一边,然后扯开别的话题,可就那短短的一秒钟却是那样的漫长又煎熬。

现在想想,那时总是抱怨他的不理解,生气他的坏脾气,可真到失去的那一天,才发现原来挨骂都可以是那么幸福的事。

可人不能只活在过去,更应该珍惜眼前,珍视当下,既然已经因过往的错失而后悔,那就真心实意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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