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九九归一

第十七章 九九归一

话说吴用如此直截道出云雁身份，云雁却并未吃惊，如只等这一句一般，轻勾嘴角，结过吴用手中茶水，一气饮了半杯，方笑道：“自然。”

原来这个云雁，端的是昔日梁山好汉燕青。原来在大半载之前，正是宋江一行人班师回朝之时，看官记得，燕青私寻其主卢俊义，劝其功成身退，求“好结果”。卢俊义那肯？无奈，别了卢俊义。燕青并未就此离去，先在东京逗留了几日，一面思想日后去处。

其实这时的燕青早有归隐之意。自双林镇燕青遇旧友，听得许贯忠“雕乌尽，良弓藏”一言，深入其心，告辞后来念道：“许兄此言无差。朝廷软弱，皇上无能，奸臣当道。今日梁山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回去莫不是羊入虎口？上天请恕燕青未能履行旧日妄救济天下之言，只能寻个退路。”在东京别花荣最后一面，便离了城做好打算。又想来承诺过，要在主公左右，便打听得卢俊义赴庐州做官的消息，也悄然一路跟来庐州。见主公生活安定，下了诀别之心，寻一青雁山这一去处，将“青”字隐在山名里，把“燕”化为“雁”，燕在云上飞，故又取姓“云”字，在此隐了。

“燕青，你可认得我？”吴用压低声音。

“如何不认得？军师哥哥。”燕青起身，转过头来觑着吴用。四目对视。

“燕青……我早来在庐州城里打听得‘云雁’，便猜测是你：‘雁’与‘燕’谐音。听闻你这退隐了还处处济人，还‘不安分’，我断定……小乙，近来可好？”吴用哽咽，双手扶住燕青双臂。

“多谢军师哥哥关心。小乙没可担心处，倒是你才要担心哩。我梁山子弟归朝之后，四大奸臣个个处心积虑要害死我们，现梁山石碣村、楚州、润州乃至你身边都安插了朝廷的奸细。这是一难，定要多加小心。”

吴用答不上话。他对燕青足不离山半步却尽知天下之事毫无震惊，只是对他的话不安。原来奸臣向徽宗谎称，梁山人马即使立过功，也终究旧性难改，留口只会毁了大宋。虽然徽宗帝并不苟同，可高俅念及昔日仇恨，四人又恐自己罪行被揭，便瞒着徽宗在每一处都安插人手，一心要结果众人。楚州宋江、润州李逵，应天府花荣，石碣村阮氏，还有公孙胜、朱仝等等，怕是凶多吉少。

“军师哥哥，我问一句，我主公怎么样了？”

吴用颇为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没等答话，燕青摆摆手，又道：“一问而已，若是不知也无妨。……茶水没了，小乙去打，失陪军师哥哥。”说罢，端着水壶绕到庐后林中去了。吴用一人在房里，听见许汝文的声音，又陷入沉思。

天色有些暗了，燕青才回来，见吴用低头读一本古书。燕青递给吴用一杯新鲜甘甜的山泉水，吴用没多想，下意识接过饮了。燕青笑笑，同吴用走入正中的草庐，碰上许氏二人。四人同坐，喝泉茶品竹菜，少言几句。许汝文不是文雅人，是粗俗店家，心事尽倾，说道自己与朝廷有过仇时，吴用感觉头脑猛地一疼，昏昏欲睡，合了眼就难睁开。昏昏沉沉，便睡去了。

且说这不睡还好，一睡却突得异梦——梦见自己被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苦诉死而无辜，还说甚么葬于蓼儿洼，要自己亲到坟茔看视一遭。正要问细，撒然觉来。可这吴用醒来，惊觉不对——自己刚才分明在青雁山云雁那里，睁眼感受，却是躺在自己的住处！吴用扶额从炕上撑起，婆娑月光微微照亮房间。恍惚间看到一个蒙面黑影窜入房门。他猛然记起燕青告诫，仍然躺下，警觉十分，假装酣睡。黑影靠近喘着粗气，举刀一瞬吴用便反手绰起那平日里系在腰间的铜链，使劲甩来，正打落刀刃；那黑影“阿也”一声惊叫，正欲逃跑，吴用窜起身，使出昔日所学功夫使出铜链。只是未曾想一下打死了那蒙面人。吴用点了灯，揭开面罩，认得是自己随从张五，倒吸一口凉气。

次日一早，吴用便收拾行李迳往楚州来。不带从人，独自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