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乙(约1032——1113),字仲阳。北宋著名儿科学家。因贡献卓著被尊为“儿科之圣”、“幼科之鼻祖”。堪称中国婴幼儿的大救星。《四库全书》称“钱乙幼科冠绝一代”。
钱乙著书丰富,可惜只有《小儿药证直诀》存世,其他书均已遗佚。
钱乙的童年非常不幸,三岁时母亲已经去世。他的父亲钱顥擅长针灸术,但却是一个喜欢喝酒、到处游荡的,不太负责任的人。
在钱乙3岁时的某一天,其父钱颢正在收拾行囊,边收拾边对3岁的小钱乙说:“儿啊,你妈妈死得早,以后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的了,今天就是我们父子诀别的日子,怕以后咱爷俩再也见不到面了”。
3岁的小钱乙听了父亲的话,懵懵懂懂的,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似的,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要去抓父亲的手,可是父亲手一甩,小钱乙并未抓着。
钱颢说完,同时也打完了行囊的最后一个结,然后随手扔个小钱乙几文钱,背起行囊,转身离去。只留下小钱乙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神情茫然的望着父亲的背影,渐渐的消失。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小钱乙眼巴巴地望着敞开的大门,在等待父亲的归来。然而,直到天已经黑了,他也未见父亲的踪影,小钱乙困又饿,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邻居们发现他的时候,小钱乙已经快饿得不行了。邻居们赶紧联系了小钱乙的姑姑和姑父,他们赶紧过来,把他接了过去,最后总算把他救活了。
据记载:“父颢,擅针医,然嗜酒喜游,一旦匿名东游海上,不复返。”
这钱乙的父亲有多么不靠谱啊,把一个年幼的孩子,只身留在家里,未托付给任何人,这不等于让他自生自灭吗?
钱乙的姑父姓吕,是一名乡村医生,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比钱乙大两岁。他们在左等右等等不来钱颢时,最后决定就把钱乙当儿子来养。
等到钱乙稍长,吕医生外出行医时都会带着他。一方面,是要让钱乙跟着历练、见世面;另一方面,吕医生也有让钱乙继承医术之意。毕竟无论哪个行业,都想自己有个传人。
在行医过程中,吕医生逐渐发现,小钱乙对患病的幼儿非常在意,看到得病儿童,他比患儿还痛苦。吕医生就非常惊奇,终于有一天,吕医生问小钱乙,说:“你是不是愿意给小儿看病啊?”小钱乙点头表示愿意。
于是吕医生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古籍,打开层层包裹之后,对钱乙说:“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卢囟经》,是专治婴幼儿疾病的书,我就把它交给你了”。小钱乙郑重地接过书,对姑父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习,一定成为一个合格的专治婴幼儿疾病的医生。
小钱乙看到患病的幼儿时非常痛苦难过,这一定是与他内心深处隐藏的童年的不幸经历有关系。他自己可能记不大清楚,但那种童年的苦难一定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记忆深处了。
小钱乙从此开始了刻苦的学医之路,曾经为了研究“五运六气”学说与中医的关系,连续一个多月不睡觉,在夜间爬上东平王墓顶观察天体星辰的运行规律。历史记载:“夜宿东平王冢颠,至愈月不寐”。正因如此,所以他的医术才能如此精湛。
刚过20岁时,钱乙已经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儿科医生了。
钱乙成长起来了,但他的姑父吕医生却已经垂垂老矣。终于有一天,吕医生卧病在床,把钱乙叫到床前对他说:“仲阳啊,我有些话要对你说”。钱乙道:“父亲,你身体还不好,等病好了再说吧”。吕医生说:“不行,今天必须把话给你说清楚”。
钱乙很奇怪,便来到吕医生床前坐下,望着吕医生说:“父亲,你有什么话,给孩儿说吧”。
吕医生说:“仲阳啊,这么多年了,我得告诉你实情了:我不是你的父亲,我是你的姑父。你的父亲叫钱颢,他在你3岁的时候外出,再没回来,我和你的姑姑把你从你家抱回来的,我们正好没有儿子,就把你当儿子养了。你的父亲听说他去了东海追求神仙之术了。我走之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你的姐姐,你要照顾好她,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吕医生说完不久,便溘然长逝。
钱乙听了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原来自己经常梦到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在梦里自己伸手想要去牵他,却怎么也够不着。梦里寻他千百回,梦里呼唤千万次的那个人,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亲啊父亲,这么多年你在外面过的好吗?你是否还在人世间?当年你为什么要弃我而去?钱乙的心中如翻江倒海,心绪难平,一想到父亲不知是死是活,钱乙心如刀绞,猛地冲到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乙号泣”!
“吕君殁,无子嗣,为之收行葬服,岁时祭享,皆与亲等。”钱乙以父亲之礼安葬了姑父。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给姐姐找一个好归宿。
按照中国的传统礼节,亲人去世,理应守孝三年,丧期内是不能结婚的,否则视为不孝;但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嫁出自己的女儿,又是孝道的表现。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让地下的父母真正安息无牵挂,含笑九泉。
钱乙开始打听谁家的公子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并且人品等各方面都还不错的。终于有人提起邻村王秀才家的儿子,人品很好。
钱乙于是托媒人登门提亲,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婚期定下之后,钱乙开始为姐姐筹办嫁妆。
出嫁的日子到了,钱乙穿上了自己最干净的衣服,以女方家长的身份送姐姐出嫁。由于吕医生人缘好,医术好,周边的父老乡亲们都含着泪关注着这场婚礼。
时辰到了,鞭炮响起,大门打开。
大家看到这个家里仅剩的两个人走了出来:姐姐和弟弟,弟弟送姐姐出嫁。等到姐姐上轿的那一刻,钱乙的眼泪流了下来,心中默念:“姑姑、姑父,你们安息吧,姐姐已经有了好归宿”。
此后不久,钱乙把姑父的房子卖掉,把钱送到了姐姐家,然后毅然背起行囊,向东而去。去找那个让他魂牵梦绕,梦到过N次的,不知是人是仙的父亲。
钱乙此去真的比找一个神仙还难,在那个只能依靠驴骡牛马拉车的年代,千里迢迢,山高水远,交通便是大问题。而且只知道父亲向东去了海上,区域太广。此次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即便千难万险也难以阻挡钱乙寻找父亲的决心。梦中父亲的影像一直在他心中萦绕,使他坚信,父亲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钱乙来到海边,首先建立了一个大本营。然后乘船出海寻找父亲。出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看天的脸色行事。如果天公没有笑脸,则海上狂风巨浪,根本无法航行;即使天公笑意盈盈,茫茫大海也是暗礁、险滩无处不在。况且还要去到处打听一个自己从小就没有见过面的人,希望真的是虚无缥缈。
正所谓,有心人,天不负。找到父亲的坚定信念,让钱乙执着如一,始终未曾有过放弃的念头。“凡五六返,乃得所在”。在历经五六次出海打探之后,终于打听到了父亲的下落。我想,那一刻,钱乙应该高兴地就像个孩子一样。
那一天他的父亲钱颢正在窝棚里面喝着小酒,头发已经发白,稀疏可见,一脸的憔悴,仿佛一个行将不久于人世的垂垂老者。他寻找了大半生的神仙始终没有找到,倒是自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忽然有人来到他的窝棚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钱颢问道:“你们需要针灸吗?我的技术可高了,而且价格公道”。
但来人直接对他说:“钱颢,快来看,你儿子来接你回家了”。
钱颢愣了:“儿子?我儿子还活着?”他难以置信。
钱颢睁大浑浊的双眼,慢慢地站起身,向外探出身子张望。只见后面那个年轻人,一看到眼前这个人,一眼就认出正是自己梦境中N次出现的那个人,这是父亲无疑,于是怯怯地叫了一声“爹”。
钱颢依然恍如梦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当他看到这个叫自己爹的年轻人,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时,确信是自己的儿子无疑。他举起双手想招呼他们进来,但抽泣的颤动让他双手发抖。钱乙见状,忙上前搀住父亲,让他慢慢坐下。拿出丝巾帮父亲擦去腮边的泪水,说道:“爹,咱们回家吧,以后就由我来照顾您。”
钱颢边抹泪边连连点头说道:“儿啊,爹对不起你啊,我年轻时糊涂,一心想成仙成佛。唉,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无脸见您呐。”
父子二人畅聊一宿不提,第二天便一起收拾行囊,启程回家。
但回家的路也是不太顺畅,由于钱颢体弱多病,只能走走停停。如此过了几年时间才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又积数岁,乃迎以归。”
父子二人一回到老家,村里顿时沸腾了,大家都在怀疑,这对父子莫不是成仙了,这是降临人间吗?可是等到大家确认以后,原来还是凡人。闻听二人经历后,大家顿时失声痛哭:“乡人惊叹,感慨为泣下。”都被钱乙的孝心打动了!而秀才孝廉们也没闲着,纷纷提笔“多赋诗咏其事”。大家都像过年一样,兴高采烈。钱乙的事迹让大家既感动又非常自豪和骄傲。
钱乙自从把父亲接回来,心情轻快多了,白天出去行医,晚上就回来陪父亲喝酒聊天。据说钱乙的酒量非常好,就是这时候练起来的。
而此时钱乙已经30多岁,很快娶妻生子。钱颢抱着大孙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钱颢老有所养,寻寻觅觅大半生,真正的幸福生活,还是在自己的家人这里。神仙的生活再好,但却并不属于自己。真正关心自己的,唯有自己的亲人。
七年之后,钱颢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魂归天国。
而钱乙的孝行早已传遍当地,成为了一世佳话。
皋鱼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往者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见者,亲也。”愿天下父母都老有所养,愿天下儿女皆行孝当前。
“莫待无花空折枝”,不要等到老人人去屋空,自己才悔不当初,空自悔恨。一切都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