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六十二)初入职场
六十三、鱼龙漫衍
其实,周建军最想知道,自己被派到基层所什么时候能回到机关?他还抱有一丝幻想,想问问这”基层锻炼“有没有个期限呢?
可是,一看到田处长的那不怒自威,笑脸背后藏着的阴沉眼色,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田处长似乎觉察出了什么,突然换了一副脸孔,拉着周建军的手,显得慈眉善目而又平易近人,半似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都老了,未来早晚是你们的,将来还得指望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关照我们这些老家伙呢。哈哈……”
这满怀着老一辈领导深切关怀的笑脸, 让周建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句话,只好不停地哈腰,点头,连说:“哪里,哪里,岂敢,岂敢。”
田处长热情地拉起周建军的手,显出十分体贴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小周同志,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一定要说啊,我们人事处就是全体干部同志的家啊。哈哈……”
周建军惊讶于田处长神情和语调的一会儿一变,更惊叹于田处长自如变换中的神奇把握,宛然脑海里跳出了契诃夫笔下的那个“变色龙”形象。
他一下子被搞糊涂了,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应该说的,哪些是不应该问的,一时间大脑里一片空白,眼睛里全是迷惑,满脸全是迷茫,只会不停地点头哈腰,连说是、是、是了。
田处长果然道行高深,把一切事情都做得左右逢源,把一切话语都说得圆满周到,让人觉得如果不按领导说的办,那就是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如果提出任何不同的意见,或者说出了什么问题和困难,那简直是连自己都对不起了。
此刻,周建军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马上站起来,表示感谢。
周建军就这样糊里糊涂地退了出来,才发现后背满是汗水,衬衫早已经被浸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他站在门外,稍稍清醒了一下,对自己刚才在田处长面前表现出的这副奴才相,心里觉得恶心,不由狠狠地咒骂了几句,真是没出息,没骨气!
可又一想,自己又能怎么样呢,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清高与自尊在这里都算个屁啊。
一想到这儿,他马上又把笑容重新堆上了脸,恢复了谦卑之相,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同志对于周建军要被派到基层所的消息早有耳闻,大家心里无不幸灾乐祸,但表面上却是满脸的同情。
其实,周建军不知道,这所谓的“基层锻炼”都是田处长他们随便耍个小权谋,弄出个小花样来哄骗这初来乍到的年轻人的。
这段时间,田处长为了郊区所的事很是闹心。
前一阵子郊区所的副所长和两个员工参与赌博被公安机关给抓了,又是罚款又是拘留的好顿折腾,副所长是田处长的娘家外甥,他媳妇儿在家哭闹了几次,说什么要让田处长想办法帮着解决。
这个不争气的娘家外甥这几年没少给他惹事儿,他早就懒得管了,但家里有个像母老虎一样的媳妇儿天天折磨着,弄得田处长是不想管也得管,没办法也得想办法。
田处长想想自己从农村走出来,一路打拼一步步地干到这个位置上,也算是事业有成的人了,可是无论在外面怎么呼风唤雨,左右逢源,只要一回到家,就立马没电,见了媳妇儿就象老鼠见了猫。
他曾经动过离婚的念头,也有不少风姿女人向他暧昧示过好,可一到要动真格的时候,他媳妇儿悍妇的本色一露,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立刻像一个霜打的茄子----蔫了。
他顿时万念俱失,挣扎了几次也没有任何成果,之后只好乖乖就范了,到头来只能狠狠的骂自己一句:“没出息的东西,真是他妈的一物降一物,这辈子就是欠她的。”
田处长经常是在酒醉后搂着身边的朋友大发感慨:“男人找个知书达理的好媳妇儿最重要,其他的都是狗屁儿!”话说了千遍,决心也下了若干次,一切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反而媳妇儿对他的要求和管束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如今,在媳妇儿的哭闹之下,他又不得不去疏通各种关系,上下打点了一番,才力保这个娘家外甥没和其他两名员工一样被开除,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副所长的职务是被免了,也被调离了原单位。
可郊区所一下子少了三个人,人力明显不足,所长天天向局里要人,可是谈了一圈话,指派谁去谁也不同意去,如果强硬地派遣谁过去又会不知道得罪什么人,机关单位里每个人都有着错综复杂的背后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人事事情是最难弄的。
这段时间,局长因为他娘家外甥儿的事儿,明显对他有些不满意,话里话外总会数落几句,也没少给他脸色看,弄得田处长是家里单位两头受气,简直是“王八掉进灶坑里----憋气又窝火”。
正在整天着急上火,左右为难之际,天上掉下来个周建军。
田处长马上着手弄了个“锻炼年轻干部”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党委的名义把周建军派到了郊区所去了。
田处长对于这件事处理得十分满意,心中不免愁云尽散,和周建军谈完话之后,更是感觉浑身轻松,舒坦得很。
待续 下一章(六十四)平淡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