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徐世海是一个本来有两个孩子的父亲。他面容和善,敦厚,富有爱心。
去年5月12日,17岁的大儿子徐浩宇(化名)自杀了。
前一天,他还跟救援队去打捞落水老人。
当天晚上的时候,两个孩子在打游戏。
大儿子一米八六,很阳光,喜欢画画,未来打算做服装设计师。
“一切如常”。
可怕的四个字。
可是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次日,徐世海小区保安告诉他:有个孩子从顶楼跳下来了,“是不是你家孩子”?
徐世海,闹不明白,大儿子为什么选择轻生。
每次想到大儿子,他都心痛不已,身边要常带着速效救心丸。
这一年,他开始广泛混迹各种青少年的QQ群,一旦发现有“轻生”倾向的孩子,他就加好友,陪他聊天。
他见过跟父母闹矛盾的,有在学校里很压抑的,有被同学勒索生活费的,也有的孩子彻底对这个世界失望,道出:“只有死才能解脱”。
徐世海买了很多青少年心理学的书籍,主动跟孩子们聊天。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世间最难打开的就是心门。
徐世海吃了无数的灰,他熬了无数个夜。手机24小时开机,一响,他就跟孩子聊。
徐世海说:他们压抑太久了,就像一个装满油的汽油桶,一个火星就能引爆。
02
作家麦家在演讲里谈到自己的孩子。
在初二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关上了房间,除了吃饭,上洗手间,就待在房间里面,拒绝跟外界对话。
麦家出过那么多文学书,还得过茅盾文学奖。他的思想和表达应该在一般人之上,可是他依然“无能为力”。
因为如果孩子自己选择关上了心门,很难再打开了。你对他的教训和指责,只会愈加让这扇门锁得更紧。
作家这个职业在现实世界里没什么直接的用处,但是有一个优势,作家特别能忍。他写过不幸,所以不幸来临的时候,他能面对。
他深知:这是人生的一部分。
孩子不想读书了,麦家说:好吧。
孩子再也不出来了,麦家说:好吧。
三年后,上千个日子,当孩子终于打开那扇门,说:爸爸,我想读书。
麦家眼眶泛泪说:想读书就好。
一个大作家让儿子憋得词穷,所以青少年心理危机不是个简单的事。
03
网上有一种声音:现在的90后00后,没经历过什么苦难,他们很脆弱。
其实不是,只是不同形式的苦难。
徐世海的苦难是他小时候没有读书的机会,家里只能供哥哥读书。
徐世海初中一毕业就去工地,吃尽了苦头。对他来说,能有个读书的机会,是多么幸福的事。
麦家的苦难来自他的时代,因为父亲的原因,他的“成分”不好,同学常欺负他。三个同学把12岁的麦家打的鼻青脸肿,麦家半夜在同学家门口打算跟他们决一死战。
这时麦家父亲出现了,俗话说“战场父子兵”。可是没想到,他却当成麦家的同学,扇了麦家两耳光。
麦家难以释怀,父子之间从此竖起一道冷墙,二十多年,他没喊过一句“父亲”,等到麦家释怀了,父亲却得了老年痴呆症。令人唏嘘。
5月8号,吴晓波、施展、许知远在北京市霱公府聊了个天,主题是“这一届年轻人可以做些什么?”
他们总结现在年轻人的压力都是很现实的:买不起房,找不到工作,没得玩,不敢结婚,高考,汇报PPT,项目无法推进,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现在大学校园已经少见二十年前许知远那样的“忧伤年轻人”了,一进校门,大家就得提前规划,未来是考公、考研还是找工作。
这种氛围让人喘不过气,退无可退。他们只能在朋友圈、二次元、王者荣耀里面寻找慰藉,而近些年流行的“剧本杀”游戏,也可以说明,大家在现实生活空间的失语。
大家缺乏真实的生活。办公室里,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噼里啪啦敲键盘。
徐世海认为,青少年最大的压力还是学业,高考压力太大了。
大儿子去世前,每天早晨五点钟就要起床,晚上十点睡觉。
竞争是人的本能,但持续的竞争会让人陷入迷茫。
试想一个个体意识比较强的孩子,没见过更宽广的世界,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下课去补习班,他怎么会开心呢。
毕竟补习班只能教会孩子技能,却教不会人生。
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至暗时刻,有的人挺过去了,有的人就挺不过去。
灰心时,遇到徐世海这样的人,是幸运的。
我喜欢访谈里面,徐世海说的:“人生就像心电图似的,起起伏伏才是活着,一马平川不就废了。”
麦家在《人生海海》说:没有完美的人生,不完美才是人生。
愿多一点耐心,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