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吗？

休息日的阳光被客厅拉上的窗帘裁减成不规则的几何形状，凌乱地铺洒在盘着好几根长发的地板上，原本干净的沙发如今零散地扔了好几袋开包的膨化食品，吃完的和刚动几片的参杂在一起。盘腿窝在沙发一角的女孩蓬乱的头发垂在睡衣上，发顶有些发油，镜片上映出的是近期大火的网剧《延禧攻略》，镜片后的目光紧紧聚焦在开始逆袭的令嫔身上无法离开，这时，被扔在一旁的手机响起的微信电话拧起了她的眉头。

用干净的手指头敲下空格键，祁曼爬向手机，看到是母亲请求视频通话后便果断地按下了红色挂断键。刚想爬回去继续精彩的剧情，微信又收到了母亲的一句“你忙吗，宝？”看到“宝”字时祁曼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起满了一胳膊，强忍着烦意手指飞快在键盘上点击了一个m字母，随即用空格输入了显示在第一个的关键字“忙”。按下回车键后，祁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乱哄哄的沙发，但很快又为自己找寻了一个完美的开脱：最近实习期真的太累了，都快被幼儿园的小屁孩吵破了脑袋，好不容易的休息日又要连着补因为工作落下的电视剧更新，能不忙么。

正欲锁屏，母亲又给她转发了多条养生公众号，整整一屏幕的链接强硬得挤入眼中，祁曼摘下眼镜，揉了揉发涩的双眼，“一群靠标题哄骗人的营销号，真是闲的慌。”似是狠下了心，尽管屏幕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祁曼仍然掐下了锁屏键。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放松了下来，随即又在空格键摁下后随着剧情的发展猛的悬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剧照屏保上孤零零的停留着微信的提示，那句“工作不要太忙，注意身体”最终在后宫妃嫔间勾心斗角的口水中沉沉淹没下去。

说来也怪，自上次心里嫌母亲闲得慌后，她快有一周没有联系过自己了。祁曼起先还不在意，现在想来如果自己能在当时就发现异常的话，事情还不至于落的这般模样。

幼儿园正值春游前期，准备工作多的让全部教师组都忙不过来，这才使得祁曼作为实习生也得帮忙联系家长。一天之内要接数十通孩子父母打来的电话，祁曼早就将春游相关事宜都背得烂在了肚子里，面对这么多来自父母对孩子的关心，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落落的，第一次有些怀念母亲唠唠叨叨的信息和电话。神差鬼使地，祁曼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可平日里彩铃不超过十秒就能接通的母亲，这回却是等到了提示音也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祁曼有些慌，但还是打算联系父亲询问。父亲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敷衍女儿说母亲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可祁曼知道母亲自从自己找到工作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为自己变着花样做些吃食，从未享受过自己单独出门的聚会。终于，在祁曼的连声打听后，父亲交代了祁曼母亲做手术的事情：“不要紧的是个小手术，她不让你知道。”

祁曼有些懵，她从未想到有一天这种看似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情真实地降临在自己头上。匆忙将手机钱包扔进背包，祁曼托同事帮自己请假后飞快打的去了医院。病床上的母亲见到女儿时有些错愕，随即埋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丈夫：“宝，你怎么来了，你忙吗？”

祁曼像是嚼了一片鲜柠檬，“妈，我不忙，挺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