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山 - 草稿 - 草稿

    新年伊始,我没看见雪。

一路上由平原进入丘陵再到山区,喀斯特地貌呈现出来的山有北方特有的苍凉和悲怆。山里夹杂着的些许平地上,有零星的村落和锈迹斑斑的采矿场。村落高高低低的蹲在山坡上,四周是被开垦出来的梯田,干枯的果树立在上面。它们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否满足了人们的希望,此时它们互相挽着根系诉说着新年的愿望,它们在山坡、山岗和山腰上一排排一圈圈的立着。“新年的山。”我这样说道,“祝它们能结更多的果。”

    偶尔有几处平地是采矿场,可能因为新年,矿场没有机器声也没有人。传送机像壁虎一样趴在岩壁上,但传送带上什么都没有像我,我明明看见了飞鸟过境,可还是碌碌无为至今。我有点唏嘘,不再去看荒芜的采矿场,低头刷起了手机,沉沦在嘻嘻哈哈的网络世界,渐渐睡去。

    忽然,我被一阵颠簸惊醒。躺在车后座的我一时间难以起身,只感觉一阵阵眩晕。但是很快就过去了,我坐起身,凭借丝丝缕缕的记忆,我知道快到了。此后的十几分钟我没看见梯田上的果树和采矿场,我只看见山还有山,山把一切都囊括在怀里,像捧着丰收箩筐的农民,腼腆又幸福。山被冬季都依然翠绿的矮松盖着,矮松柔软的趴在山上,随着山势起伏。被山包围的,是山民。他们连上洋溢着新年的笑脸,朴实又黝黑的皱纹掖着金灿灿的幸福。门前挂着灯笼、彩灯和挂钱,门口被扫的干干净净。肥胖的鸡慢悠悠的踱步,脑袋一伸一缩;狗扒拉着食盆摇着尾巴;牛、马、驴和骡子,卸下了沉重的耕犁,被主人抚摸着头,说着新年的祝愿;大鹅呱呱的叫着,气宇轩昂,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新年的山,捂着人们心里对新年的期望,小心翼翼。

    紧接着是集市。人们熙熙攘攘的挤在街道上,或高或低的争论着菜价的贵贱。“再便宜点嘛,大过年的你看!”“诶,大妹子俺这可是快赔本了,不能再低了!”“行行行,都说这是穷汉子集,买了买了!”所谓穷汉子集就是说,这个集是新年前的最后一个集,不买也得买了。远离了集市的热闹,转身又进入了山里,起起伏伏的公路,路边有一个低矮的武陵庙,四周散落着烧过的黑色的纸灰,现在还没有人来祭拜。周围的山被挖去了很多,裸露出或红或青的层状岩石和褐色的泥土包裹着的树根,嶙峋的很,张牙舞爪的扣在缝隙中。各色的塑料袋勾结在枯枝上,兜着风猎猎作响,或张扬或纠缠,就这样肆意妄为的划过眼前。

    新年的山,突兀、光彩、苍凉、寂寞也有点温柔。鞭炮炸碎后的红纸混合在泥土里,我听见悲凉的唢呐,回荡在山里。唢呐用嘶哑的嗓子凄厉的叫喊,“新年的山,包容着生命,也包容着死亡……”我出门听了两声,太凄厉了,不忍听,不忍听呐!便被逼回了屋里。唢呐渐渐安静下来,人们才抬着红通通的棺材晃悠悠的启程,绕过山口就不见了踪影。新年的山既包容着鲜红又包容着惨白,生与死在不老的山间轮回。骨灰拂过山岭而枯枝没有挽留,飞鸟过境,我被光刺伤。

    新年的山,与去年一样,与过去和未来都一样,山懒得变化,永恒的生命掺杂着短暂的瞬间。

      我往柴灶里添了把柴,火光悠悠的映在眼里,似躲非躲的舔着灶壁和世界。新的一年来了,颓唐了许久的我也该醒醒了,山冬藏起来的生命已经在地底蓄力,死寂的土地又即将迎来新生。“是时候醒醒了,新年的山,新年的我,大家新年快乐。”饺子熟了新年到了。一杯酒下肚,隐约看见新年的山在和我招手。“新的一年要加油了!”祝酒声淹没了我的话,大家被新年笼罩,无比幸福。

    后来有人说下雪了,此时我和山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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