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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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文字里写过多次我的父亲，母亲还一次都未写过。

在母亲节来临之际，我想写写我的母亲。

我母亲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她出生在1949年，新中国刚刚成立。那时候，外婆家较穷，母亲说她没上过学，几岁的时候就在外面刮树皮挣钱。

1956年的时候，她因为严重缺乏营养而全身浮肿，差点死掉了。还好我的几个母舅也就是她哥哥，每天在河里捉乌龟用火烧着给她吃，硬是把她救活了。

母亲16岁的时候跟着一班人出门打工讨生活，住在人烟稀少的山区，没有床就把稻草铺在地上。晚上经常有老鼠出没，还有人睡着了被老鼠咬伤手指。山里各种野兽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恐怖，才十几岁的母亲的无助感是无法想像的。冬天破旧的窗户挡不住寒风，稻草也阻止不了地上的寒气，薄薄的被子裹不住瑟瑟发抖的身体。一同去的十几个人都因为吃不了苦，一个一个地离开了，最后就只剩下我母亲和另外一个姐妹。母亲说那时候并不是她有多么能坚持，多么坚强，而是她认为在外面可能是累死或冻死，但在家也可能会饿死。横竖都是死，就这样吧，有口饭吃就行。

三年后，19岁的母亲经人介绍与同样苦命的父亲结合。日子虽然一样清苦，但总归是有个家了，再也不用睡地上，再也不用害怕各种野兽了。随着我们姐弟三个的出生，日子也越来越好了，可没想到一场车祸让母亲再次陷入苦难。父亲在那场车祸中虽然有幸捡回一条命，但却失去了听力。刚丧失听力的那几年，因为不适应，因为无法接受，父亲常常发脾气。母亲跟别人说话面带笑容他不高兴，母亲不在家他找不到也不高兴，母亲说话他听不懂更是生气。我经常在半夜醒来看到母亲在流泪，那时候的我既心疼母亲也心疼父亲。

日子慢慢地过着转眼到了1985年，母亲通过努力将工作调到城里，带着我们姐弟三人在城里的新家生活。一方面可以照顾外婆，另一方面又可以让我们接受好一点的教育。然而她一个人就承担了全部的责任，既要上班，又要照顾我们，还要照顾外婆。这样坚持了三年，父亲也调到母亲一起来了，终于全家团聚。

我们也渐渐长大了，一个个扑棱着翅膀离开了她，筑自己的小巢去了。

这时候的母亲也退休了，终于可以休息了，没想到父亲却患了癌症。母亲又开始了劳累，父亲因为病痛无法安稳地睡觉，母亲也整夜整夜地安抚着父亲无法入睡。生病的父亲特别地依恋母亲，一直让母亲陪在旁边，哪怕我们想让母亲好好睡一觉，父亲却隔不了多久就一定吵着要母亲回到他身边。父亲的病拖了一年半，母亲在这一年半里老了许多。到父亲去世后，母亲彻底瘫倒，后来带她到医院检查，脊椎发现三处脱节。因为害怕瘫痪的风险，母亲放弃了手术治疗。

因为年轻时候的劳累，母亲患有严重的风湿、血吸虫引起的肝硬化，现在脊椎又不好。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人也急剧地苍老下去。但幸好有姐姐每日的陪伴，母亲不会孤独。幸好母亲的性格比较开朗乐观，晚年生活还算不错。希望母亲能这样开开心心简简单单地幸福下去，久点再久点。

给母亲买了身衣服送去，她一边说着不需要，自己衣服还多着呢，一边已经开始试穿了。五一节的时候姐姐带着她去西递宏村玩了一圈，回来后一边说累死了下次不出门了，一边又喜滋滋地说着那里的风景和好吃的东西。姐姐的女儿带小宝去看她，她一边说吵死了一边又张罗着烧了一桌子菜。

就是这样的母亲，因为我们的长大而变老了，变得如孩子般需要我们的呵护和陪伴。当种种迹象表明我也老了的时候，忽然之间就对陪伴母亲产生了紧迫感。人生苦短，陪伴是最奢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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