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不知道由什么话题引起的,和老公讨论起小时候玩的游戏,说说笑笑,一顿饭吃的很舒心。
我们来自同一个镇,虽然住在不同的乡,但儿时的玩意儿都是相同的,说起来不用担心对方觉得乏味。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小孩子玩的游戏自然和城市小孩差别较大,没有专门的游乐场和娱乐设施。没关系,我们自己会找各种乐子,毕竟小孩子对玩的创造力是无穷的。除了踢毽、跳绳、跳皮筋、跳方格,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三类游戏。
(一) 斗膝
斗膝,家乡话叫“攻克膝”,把一条腿横屈在身前,用一只手紧握住小腿颈,就简单的创造了一把利器,和对方斗起来,用膝盖去撞、挑、掀、压,力气越大的人越占优势,胜算也越大。
这种游戏很灵活,可以两人玩,可以多人分组玩。人越多越有意思,就像古时候勇士出征,双方的领袖可以派出人马一一应战,也可以发动群攻,所有人同时杀入混战,不分大小不分男女,只要“杀”的你的手丢掉了腿你就“死掉了”。 不消一会儿工夫,整个战场沸腾起来,各种嬉笑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把战事烧到最燃。
战争结束,不管胜负,敌我双方都很开心,每个人都酣畅淋漓。
当然,有些好哭佬儿,被对方的膝盖顶重了,疼痛难忍就会哭出来。这种人难免会被人笑话,但孩子的世界,一切爱恨来的快去的也快,下次再战,你还是会看到兴致勃勃的他。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读小学时,全校孩子一起玩的斗膝。
小学是几个村一起合建的,建在山坡上,一共五个年级,没有六年级,六年级要到其他地方读。村里面孩子有限,所以每个年级的人数都不多,只够一个班。我只记得五年级时我们班一共才十一个人。
那时我大概三年级的样子,每天一放学,只要不下雨,所有的小孩子都会集中起来,一起去学校旁的山坑里玩斗膝。
规则大概是这样的:一二三四年级合起来斗五年级;五年级站在坑底,一二三四年级围坑而站。
剑拔弩张,首领一声令下,两军正式交战。下面的往上冲,上面厉害的也会往下冲,多数人会留在原地骂战,既壮军威又能守株待兔。
一二年级的,算是打酱油,一碰到大孩子就立马把腿松开,缴械投降。三年级的还能勉强应战,主力都寄托在四年级身上。双方一阵拼杀,最后得胜次数多的多是五年级。
这样一场战争,到鸣金收兵的时候以至傍晚。每个人都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约好明天再战。
然后拿起随意摔在地上的挎包(书包),再随意的或斜挎,或拎着,或套在脖子上挂着,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流行歌儿,成群结队的往家赶。
只有快乐,没有累,也不知道什么是累。
再后来,这项游戏也终究沦为历史,再也没见有人玩过。
心里很遗憾。
没想到,几年前偶然在电视里的一套竞技类节目里看到有选手在比拼斗膝,很惊喜也很惊讶,才知道这项游戏不是我们农村孩子的发明专利。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它不用活在记忆里。
(二)打仗
打仗这项游戏向来是男孩子的专利。还好我有三个哥哥,大伯家两个自己家一个,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他们到处撒野。
其实哥哥们不喜欢我黏着,一来我小,二来我跑得慢反应也慢,打起仗来经常会连累他们一起“死掉”。但是他们没办法,谁叫我是最小的妹妹,可以到处告状呢?
最后他们想了个办法,抽签决定我每次跟着谁。“获得”我的那个人,无疑是他们三人中“死”的最快的。
可不管怎样,我终究还是能够跟着他们体验那份刺激的快乐。
打仗用的武器很简单,把不用的废书纸或者废报纸进行剪裁,然后折叠拼装成威风凛凛的手枪或者机枪。
男孩子人手一把,每个人都是战士。
战争往往发生在放学以后或者月色明亮,而又没有电的夜晚。
全村的大孩子集中在一起,按居住地村头和村尾来划分阵营,村头一队,村尾一队。
战争即刻点燃,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分散藏匿。
我家后面有一片柏树林,是很好的战场,基本上每次都是战争的始发地。大家藏匿其中,蹑手蹑脚的移动寻找敌人,时不时会听到“biu,biu,biu”的手枪声或者是“哒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便知道有人中枪淘汰了。
现在想想这大概是最原始的真人版CS吧,只不过我们的子弹是永远也不会用完的。
随着战争的进行,战场会慢慢转移到村尾。
村尾的树少,不方便藏匿,但也难不倒大家。屋前的廊檐,屋后的沟渠,或者周围的围墙都是很好的选择。实在不济,没有好的地方就只能委身茅房里了,虽然臭一些但总比“毙了”的好。最后也顶多只是被大家嘲笑一番罢了。
那时候农村总爱停电,明明电视看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就黑屏了。大家唉声叹气,又不想借着煤油灯或者蜡烛读书,就只好继续白天的游戏。
留在印象里的月亮,总是那么圆那么亮,把大地照的亮堂堂的。
我们躲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也不会觉得害怕。
这时候每个人都没有白天时聚精会神,总是一边玩一边偷溜观察一河之隔的集市有没有灯亮。如果有,那一瞬间会群情迸发,所有人都会激动的大喊大叫“来电啦!来电啦!”一边喊一边往回冲,急着去看电视。
夜晚的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三)打谷
严格说来“打谷”算不上游戏,但由于有了孩子们最爱的拖拉机的参入,这项农事才有了游戏的意义。
那时候打谷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传统的使用牛拴着石滚(石碾子)在打谷场上前后来回的碾压。时间久了,谷子就会被碾压下来。还有一种是当时先进的,用拖拉机碾压。拖拉机开上打谷场突突突突的旋转着打转儿,很快就能把谷子碾压下来。
后一种是孩子们最喜欢的。
那个时候有一首关于拖拉机的童谣:
拖拉机
上坡要人推
一推推到坎子ai儿里去!
最朴实的黑色幽默。
一看到拖拉机,小孩子们就会兴奋的唱起来,也不管司机师傅是不是黑脸。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老远听见“突突突”的声响,孩子们就知道拖拉机来了,呼朋引伴的吆喝着一起去打谷场。
女孩子胆子小,一般不敢直接爬上正在行进中的拖拉机,男孩子胆子大,不管三七二十一,猴子一样的纵身一跃上了后车斗,还不忘得意的跟女孩子显摆。
其实坐在后车斗跟着车头不停的做旋转运动,并不好受,时间久了难免会头闷。然后或扶着车栏杆站起来,或直接躺下来,企图能缓解一下眩晕。最后不想玩了就直接从车斗里哧溜下来。
现在想想都后怕,那时候那么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怕车碾压,就连父母也习以为常从来不约束我们。
真是该祈祷我们命大。
后来谷子打完,拖拉机又突突突的开走了,可我们并不走,还要留下来继续玩乐。
那时候村里不管哪一户打谷,我们都可以肆意用他们家的稻草编草绳。然后一群小孩会赤着脚在打谷场上下翻飞的跳绳。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儿时的乡村快乐,早已离我远去,也离我的孩子远去。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些鲜活的画面,灿烂的笑脸。
不思量,自难忘,唯有回忆,以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