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如烟（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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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愈深的时候，方才明白比价值更令人在意的是感觉。只剩下一种虚无的感觉时，任何价值都变得虚无。虚无是感受分明却触摸不到的空洞，空洞衍生的沉默冬夜的空气一样的冰寒。而沉默被称为言论，冰寒被称为温度。虚无，这个矛盾的极致，是寂寞最后的感觉。”

        开始失眠，听一张张CD，读小说，包了被子躺床上沉思，赤脚在屋里走来走去，在凌晨时分坐阳台上看天，视线穿过晨曦是逼仄的天空，落在遥远的一道山的界限。

        读村上春树的小说，《且听风吟》中的男孩，总是在深夜里开车去海边，抽完一支烟，然后沉默离开，在海边，一个人做仓库的台阶上眼望大海。

        雷声响过，大雨倾盆，从梦里醒来，开了床头灯，惨白的灯光亮出狭小的空间，没了睡意，拿起枕边的书，有句子是这么写的：

        “爱情娇艳如花，不可触及！“

        傍晚，凌一打电话过来，约我去“漠雪酒吧”。自从参加凌一的婚礼，一直没再见到他，已经有月余。本来等子若的，她打过电话来说苍耳拉她逛街，可能要晚点过来。想想没事，我洗了澡，换件衣服，骑车子过去。

        “漠雪酒吧”位于僻静的街边，艳俗的霓虹灯，在黄昏时分显得光怪陆离。我停好车子，有侍应开门，拿头盔扔给侍应。进去，嘈杂的音乐刺激着耳膜，纷乱的身影伴着音乐节奏扭动。我穿过纷杂的人群，看见角落里闷头喝酒的凌一。他示意我喝吧台上的酒，我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下，起酒，碰杯，仰头喝酒。冰冷的苦涩液体冲击胃里，带来的不适，有短暂的痉挛，我微微皱了下眉头。

        凌一去了回洗手间，步履踉跄地出来，洗了脸，头发也打湿了。我知道他喝多了。喊他回去，他也没坚持，埋单，两个人相扶着出来。侍应拿头盔给我，朝我点下头：“欢迎下次再来。”

        出来，夜已深。“怎么样？”凌一吐着粗气，舌头有些僵直。

        “我还好。送你吧……等下我”

      我去车库开出来车子，凌一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对着路灯傻笑。“上车！”

        他也没说话，勉强上了车子，沿着河堤回来。幽幽路灯光拖出很长身影，深夜的城市，人影寂寥，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和车子汽笛。很久的时候，和凌一在的街上飙车，有我们狂狼的青春岁月和青涩年华，转眼间，不知道流逝了几个春秋。时光冷酷的在岁月记忆里划拉出几块，一些属于过往，一些存留到现在，明显而直接，冰冷得教人心头丝丝痛楚。

        “湘，停下……”我知道他是想吐，于是停下车子。凌一摇晃着在路旁的花圃边呕吐，撕心裂肺。我拿纸巾给他。摸遍全身，忘记带烟出来了。北方的城市，入晚有了阵阵寒意。我找街旁24小时营业的小卖店，买了包烟，顺便拿瓶矿泉水。等我出来，凌一已经坐在河边。我过去，拿水给他。他漱了口，伸手朝我要烟抽。我拿烟扔给他一支，兀自点着，扔给他火机。沿河而上的风，吹着河畔的杨树，哗哗的树叶迎着风，折射的路灯光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叶子响动。

        “准备要走……什么时候出发。”

        “正准备呢。应该很快。等苍耳结婚了再走，答应她的……”

        “还回来吗？什么是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再也不会来了吧。我没说话，也许，没有也许！

        “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呀！”凌一嘟哝着。“湘，一直以来，我可以让别人误解我。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一直忘不了了，就是清岚。我是那么爱她，一起走过那么多年。说离开，竟决绝地不留一丝情分。”:

        “湘，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躲在自己的窝里不想出来，害怕外面的阳光，讨厌出门，面对着门外的那些人，你觉得他们甚至没有你那台冰冷的电脑亲切。有时，虚拟世界，确实要比现实世界美丽……”

        “人生就像沙滩，记忆就像足迹。爱情走走停停，朋友去去留留。有人畅怀欢笑，有人伤心恸哭。多少人擦肩而过，多少人形同陌路。记忆总会给海水冲淡，淹没……听海的感觉，也会随时光渐渐淡去。”

        往事就像泛黄的旧书签，不知了踪迹……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用。”

        漫漫长夜谁在独自心痛，远去的灯光像是你的抚慰

        准备离开，我猛然转身将你紧拥

        任风吹也吹不开双手，所有过往仍荡漾在心中

      看你恸哭的泪脸，心里一阵阵痛

        后悔当初的决绝

      为何相爱却偏偏是分离

        原谅我的离去，一个人的飘泊

                        ——凌一《心痛》

        苍耳的婚礼在市内的星级酒店举行。子若是伴娘，雍容华贵，她的光彩甚至掩盖了当晚的新娘。子若微微颔首，恬淡的笑容，游刃有余地接受着周围的敬酒，交杯换盏。她不时目光游移的四下找寻。我知道她在寻找什么。我在角落举起酒杯，朝她的方向干杯，一饮而尽，离开。

        一会儿受到子若的短信：“在哪儿呢？没看见你。”

        “胃不舒服，中途退场。照顾好自己，别喝多了……”

        “不会的。今晚我漂亮不？”

        “相当漂亮，胜过新娘。”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穿上婚纱……”我看着短信的内容，键盘锁定。我把手机装衣兜里，在街旁一个人抽烟。天开始冷了。北方的城市，开始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