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木乃

        吉木乃系氏族名,为乌古斯汗国九姓氏族之一,又名托普铁热克。翻译成汉语意为 “ 杨树林 ”。吉木乃县在历史上是我国北方古代诸多民族的游牧地 , 当地主要以哈萨克族为主。

        五彩滩的余晖落尽，方才乘着余兴向吉木乃赶路，到县城十点半，路旷车稀。笔直的主干道上，一辆警车龟行，向前几百米又是一辆，再向前，远处闪烁的也是警车的红灯。

        主人开车，把我们引入一片树林，树林的深处支着一盏灯，灯光映亮两间简易房和两三个白色毡房。

        圆形本来就有收缩感，收顶的造型更加强了收缩的暗示，一进门，毡房总是比我想象的大了许多，和外表朴素的白色截然不同，里面是厚厚的红色的毡毯和毡壁，图案是植物纹样，热烈而温暖，在冬日的积雪里也能保持温度。长者的公子在北境出差，这里是本地朋友接待用的营地，主人且歌且酌，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

        先上来的是油角子，根据做法不同，有的是简单炸一下，有的在面里会加入酥油反复揉制，外皮是菜油和面粉高温冲撞的萦香，里面是高纬度特有的面粉原香，酥脆的皮和回甜的面，如同天雷勾动了地火。油角子垫底，酒就上了，酒是当地酒，半斤装，盛在天青色的细瓷胆瓶，外表看去有种特地装可爱的不和谐感。酒是雪山冰泉与北境原粮，酿得甘醇热烈，第一囗就一股热焰从怀里腾起，一直冲到头上，好在第二囗就适应了，没有刚才那么无措。

        一大盘烤羊肉串端上来，十个人手一伸就见了底，又一盘烤羊肉串端上来，方才慢慢品出烧烤的鲜香。接着上来的是搪瓷托盘，堆在手把肉上面的是整只羊头，胡罗卜和土豆围得花团锦簇，盘上横着一把手刀。

        主人近前，亲执手刀，羊头应刀而解，眼珠献给长者，长者合手接过，祝福答谢。物质空前丰盈的当下，吃喝几乎成了生活的累赘，吃得味觉麻木、喝得逢迎应付，往来中疲于杯盏应酬，还要担心来历不明的食物。长者公子与主人由对手而朋友，终至合作伙伴，在深夜的丝丝寒意里长歌以敬，盛辞作答，举杯对饮，仪式感里是惺惺相惜的北境古风。七河故地远逐水草的羊、痛快淋漓的酒、热情旷达的人，简单质朴却充满内心的真诚，让原本素不相识的我们，心怀感激。

        北境无工业，白日云蒸霞蔚，夜幕星挂河垂。吉木乃的羊就游牧于蓝天之下，热天在石城的夏牧场，雪落到定居点的冬窝子，来回均几十公里，运动素质让我等汗颜，酒足肉饱，时针已然过了十二点。

不觉间盛筵已是昨日，今天，石城!

毡房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