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友故事:穿过疫区去看你

透析的病人和医护人员,没节假日概念的,因为透析是一种维持生命的方式,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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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过年,城市居民或打工者回家乡后,街道、社区有些空荡荡,公交的班次也少,那时去透析,有些落寞。但透析室却有过年的气息,有春联,有“福”字,患者也能收到一些糖果,甚至医护人员放下往日的严谨与匆忙,亲和地和患者聊天儿、说些趣话。


今年是一个特殊的春节,似乎到不了尽头的春节。


自我“隔离”一周多后,当重新走上育才路时,除过机动车道上几辆稀疏的私家车,整个街道没有行人,沿街的店铺基本关着,看着玻璃门打印着:1月24(除夕)——1月30日(初六)休假,1月31日营业。然而那天已是2月3日。


走到公交站,看到有家开业的餐厅外,四位身穿黄色骑行服的外卖骑手斜倚着各自电动车座骑,他们像后来迎面经过的所有路人一样,戴着口罩。


在公交公站前立了一会儿,灰扑扑的建筑和两排没有一片叶子的国槐树,像是荒漠交界的地方,被游牧异族刚劫掠过,有一种萧条异代的凉。也好像,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荒漠里。


又过了五分钟,才意识到应该没有公交车。因所有的网约车都停运了,我决定步行去血透室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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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半隔离让人有些抑郁,每天都在关注新增确诊人数,也关注这对金融市场意味着什么,而今天的股市又是波澜壮阔的一天,大盘几乎跌停了。


不管怎样,每当灾难来的时候,人们才会自觉做些哲学思考。1918年西班牙流感大概死了一亿人,之后海德格尔,马克斯.韦伯有名震哲学与社会的著述。


作为安逸这么多年的一个普通人,我在等公交车时的哲学思考是:人除了出生(存),还要死亡,这是大自然的理性安排。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所以,每个人都渴望生;但这个世界不止于美好,还有无数令人绝望与悲伤的事,大自然给我们的警告外,还有人类社会很多让人心累的事。所以,很多人在临死时,并不会无限眷恋这个世界,人们带着不开心甚至厌烦,想要作别这个世界,这也解释了人类中的极端行为——自杀。


不管是贪生,还是厌世,都是不开心地离开的。而实际上,大多数人对这个世界爱恨参半,所以,他们是坦然的,至少,是理解和尊重大自然的公平安排,而现在英国的群体性抗体方式对待疫情,人们是没有选择,只能靠运气,看生的好运会降到谁的头上。


走到历史博物馆,我看见簇新的美团单车。下了APP,用酒精擦了车把与车座(其实上面有浅灰,至少半天内没人骑过),然后扫开了车。


街上依旧不见几个人,往日人流如涌,繁华亮丽的赛格商场像倒闭了一样,紧闭所有的门。唯有肯德基开着,只是门口放着张桌子,上面有些餐巾纸、水什么的,有点像救济点。两个游荡的人和服务员说着话。


骑了几站路,才看见两辆公交车慢慢驰过,里面各坐两三个人,我不敢看车里人的面孔,感觉有点像白天闹鬼,许多社区门口搭起了类似赈灾的小帐篷,已经开始测体温。


把共享单车放在医院附近,我看到门诊楼外小广场左、右两边,各有三个白色临时发热预检分诊室,分诊室都是独立的,之间由隔离杆连接,从一个帐篷一样的尖顶帆布房子出来,被引导到下一个小房子。


小房子里坐着的医生穿白色防护服,可能我不曾见过,觉得衣服像沙特阿拉伯风格,头被包着。还戴着白口罩,护目镜和一次性手套,上身似斗篷一样的白罩衫。我有些害怕,没敢往里多看,反正那防护服比较宽大。


门诊楼紧闭,一个个白色的小帐篷上方,射向远方的绳子上挂了一溜一溜红色的灯笼,灯笼外面没有绸布,里面有一个个喜庆金色牌子,上面各写了吉祥的四个字,只是有些落寞在风中。


血透室并不像我想的严阵以待,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刚好都开着(我想,可能是为了通风),在第二道门口,我不敢进,问E区正在给病人量血压的护士,可不以给病人拿一样东西进去。她说,家属啊,最多十五分钟要出来,然后过来为我量了体温,登记了资料。


透析室里所有的医护人员、病友都戴着口罩,空气中除了安静,就剩下透析机转动与偶尔报警的声音。当然,没有新年里那些轻松、和悦的气氛。


走到B区,一眼就看到翠翠了。护士在给她测血压,两只手都不能动。她床边放了皮包、塑料袋和手提袋,手提袋里是她买的一些药品与低磷低钾的营养粉。我把医用一次性口罩与酒精放在她包里,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还好,只是口罩要一直戴着,有些闷。我说,每天怎么来的?她说是小姨开车送来的。我叮嘱注意消毒,她说,家里一天消好几遍毒。


她好像比以前黑了,也瘦了。


大概三年前,刚透析的时候,她是我第一个认识的病友。那天下午六点多,上晚机的人还在外面等,她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状态有些不好。后来,我透析总是失衡,问很多人,而她和我状况相同。她因为抗体高,已经透了四年,可想而知,大多时间里,她总是被失衡煎熬,加上吃了降抗体的药,常常呕吐,那药就是免疫抑制剂,所以,去年,抵抗力低,肺部感染了,住了近一个月院。我手术时,她帮我去买吸管,买医院没有的药,送到移植科住院楼。而她住院,我却没去看她。记得我说,她手术的时候,我一定要去看看她。


我是个内向的人,甚至有些自闭,喜欢一个人呆着,或者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翠翠介绍我加入了一些微信群,认识了许多病友,有的病友在现实中,也成了经常联络的朋友,当我有什么问题时,得以与他们交流与请教。


她有个上高小的儿子,十分帅气,也很白,所以,翠翠透析前应该挺白的,而且很秀气。她因生小孩抗体高,她的宝贝儿子也许不知,因为有了他,妈妈才多受了那么多苦和难。


这所医院是全市新冠疫情的定点医院,大部分确诊病人都在这里治疗,所以,透析的朋友不能在家里“自我隔离”外,还要面临着这所医院不可知的风险,从翠翠说话的话气里,我能感受到的的郁闷。不过,仍旧给予了我温和的笑容,并催促我早点回去,到家了要洗手、消毒。


回去的路上,我默默希望着疫情快快过去,而翠翠也早日做了手术,然后去看看她向我提起过的某个城市里的红枫树。





编辑:萱萱

原文作者:执金吾

来源:肾友杯2020故事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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