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针

      一提到警车,我相信没有人有兴致心存不轨,但好奇车里为何人总是免不了的,而对于清竹,好像八竿子也打不着。戏剧性的是她却开天辟地的坐上了警车。为此,她还涉略了所有的梦,以确定她与警车是否有蛛丝马迹的关联。

    清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即将步入不惑之年。自打确定退出高考始,她的生活就已进入了默认设置,尤其是婚姻。男人好酒,好烟,若适量有度,本无可厚非,我想哪一个女人都会懒得小肚鸡肠,清竹更是如此。许多男人常常把轻诺当成一种搪塞的借口以息事宁人,而女人则往往认为诺不轻许,否则那便是对自己的亵渎,不尊重,即使体肤无损,心却伤痕累累,表面上风平浪静,深处却早已暗流涌动。

    寒冬腊月的一天,清竹一如既往的又做了让步,尽管心里不舒服却也还是无话可说,无计可施。,看着他一副不屑的样子,她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话没有说过,反倒劝着身怀六甲的邻居(邻居的老公也出去了)别计较,很晚了,赶快回家休息。邻居回家了,清竹看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丈夫,心里堵的慌,却依然机械似的甩出一句话“还不去睡觉,瞎坐什么!”于是清竹收拾了一下便打发儿子准备休息。见他毫无反应,清竹又说了一遍,她真怕他就这样睡着了伤了身,自己良心遭谴。而他却只是藐了一眼后依然那么不屑。他的不予理会又给清竹的自尊当头一棒。

      这么几年来,清竹一次又一次的劝说过,苦口婆心的以诚挚面对面交流过,甚至请别人相劝过,也以各自比方旁敲侧击,陈其利害过,为其不嗜酒如命,她几乎使尽浑身解数,她相信着他,认真的如同一个孩子期待着大人的承诺兑现,而一次又一次的食言让清竹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跌落……

    这一次清竹歇斯底里的扯住那几乎落入尘埃的自尊,扬手打了他一巴掌,满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也不枉给她的自尊一个回应,而他却依然藐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闷闷的说了一句怎么着还要见血吗之后仍岿然不动闭目塞听。血?清竹一懵,难道血可以让他为之动摇?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经常不用的一把旧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厨房没口,她摸起菜刀在他眼前一晃,见了血你就会改是吗?清竹沉沉的反问,声音不大,却觉得那么沉重,而心却异常平静,她好像因找到了解决的方法而倍感轻松。见血就可以解决,何苦为难了这么久,为他,也为自己,流点血也太容易了!清竹伸出了左手腕,举起刀来下落的刹那,她恍惚了,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有中,奇怪的是,她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她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确实没有伤到,此时的清竹打了一下怵,她无意的看见他又藐了她一眼后无动于衷!清竹感觉自己是自取其辱,她又举起刀来对准手腕就是一刀,又没中!此时此刻,她真的希望他给予点反应,不要让自己得逞,毕竟刀不是落在砧板上啊!而看着他那不屑的样子,清竹似乎感觉到疼痛已钻进了心头,理智早已爆裂,恼羞成怒骤变成了莫名的勇气。手起刀落,不痛,真的不痛,清竹的的确确只是感觉麻了一下,随即手腕处湿漉漉的,此时儿子惊叫起来,“血,血,妈妈流血了!”他猛地做起来,看见清竹的手腕后慌忙用他的两只手握住,试图止住血,当看到血又从他的手里流出时他发疯似的喊邻居,邻居听见了跑过来推不开门,儿子吓得打不开,清竹的丈夫也腾不开手,慌乱中,哐当,哗啦,门玻璃碎了,邻居开门进来一看,也慌了,清竹丈夫怒吼着邻居拨打120,邻居赶忙慌里慌张的照做了!清竹也不知道是茫然还是没有了意识,好像一片空白。他们说了什么抑或问过清竹什么已犹如断片……

  恍惚中清竹被推到了路边的门口。“嗖!嗖!嗖!”清竹感觉窜过来很多人一下子围住了她们,随之便是紧张又慌乱的言语……

“啊……啊……啊!怎么…怎……怎…怎么了……”

“干什么的!谁报的警!”

“我……我……我没有报警……”

“这个号是谁的!13……”

“是……是是我的,我打的是……是120啊!”

“你们这是做什么的!她是谁,拖着她做什么!放开她!”

“我……我老婆,手砍了,吵架了,我……我不能松手,流着血,好……好多血,呜呜呜……”

“扶着她,都上车!快点!”

“误会,误……误会啊,我……我只是着……着急拨……拨错了电话,对不起,我这就重……重新拨……”邻居此时比平时更口吃了。

“让你们都上车!没听见吗?!”

“啊……啊啊,呜!呜!呜……”

“好了,别吵吵了!送你们去医院!”

“啊?…噢噢!……”

就这样恍恍惚惚中清竹做进了警车,犹如被打了包,扔进了梦里,醒不醒来都是隔世。

    断片,断片,记忆又添了新的空白。事后多年清竹依然不记得为什么这样,没有人告诉她,她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不再问。如今,她似乎感觉对于她的愚蠢行为她在逃避,在强迫自己忘记!她曾经笑着说,当时她不知道,绝望后剩下的只是机械似的动作,却骗了自己义无反顾。我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正从心脏出发。

    医院里,医生做了一番确诊后,清竹便被推进了手术室。从腋下注入麻醉的那一刻起,当医生拿着尖锐物刺着清竹的手臂并问疼不疼时,清竹的大脑好像开始工作了!并满满的充斥着恐惧!冷!陌生!恐惧!呼吸困难!想喊,用足了力气也发不了声,感觉是歇斯底里的喊,而医生却若无其事!好像充耳不闻!呼吸越来越弱,她试图抬起胳膊引起注意,而用尽力气也无济于事!窒息感让清竹更加恐惧,她感觉自己似乎临近了死亡!她恐惧她将不能感受到一切,她恐惧所有一切都将会是空白!她恐惧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她恐惧如此清晰的窒息感要漫长的扼住喉咙,撕裂她的意识!……突然间,清竹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她看到了儿子!透过那无助的眼神窜了进来,扯着她,扑打着扼住她脖子的手腕!哭声似爆裂一般碎了她的心,那种痛竟驱除了自己的恐惧感,她开始祈祷,她开始起誓,她开始愤恨自己,她后悔了,她的肢体有了动作,“……一定要挺过去……挺过去……只要过了这一次……“给她加氧”医生说。眼泪滑落,清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死不起就要好好活着,即便几回伤,山依旧,也要站成自己的模样……何况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尽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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